第二十七章 欲哭不成反强笑(第4/6页)
厨房中。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夏芷宜一边铲锅勺一边嗷嗷大骂,“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做饭?为什么是我做厨子?厨房里全是火,热死了!还有!为什么我那么累死累活的,钱全部被那个贱人收走?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累死老娘啦!”
骂的功夫,一盘酸辣土豆丝做好了,上桌。
慕嘉偐就坐在堂口,不停地听夏芷宜在里面骂爹骂娘,又不停地见她端出来一盘又一盘的菜,红烧猪蹄,粉蒸肉,糖醋里脊,宫保鸡丁,色泽鲜美,香气诱人。
“因为这饭馆是我当了玉拿了钱开的啊,”慕嘉偐看着她来去匆匆的背影,跟她讲道理,“说到底,你现在不过就是我雇的厨子而已。你一分钱没拿,当然要出力了。”
道理,呵呵……
厨房里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我才不要当厨子!累死累活嗷嗷嗷!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自己喝着茶眯着眼在堂口睡觉,我却在这里又是做饭又是上茶又是刷盘子洗碗!你大爷的!你大爷的慕嘉偐!老娘跟你没完!嗷嗷嗷烫死我啦!”
一滴热油嘭到她手上,夏芷宜嗷嗷大喊,赶紧拿湿布包起来,见菜要糊了,丢了布赶紧又掂起了锅勺。
还没到夏天呢,她身上的汗都足以洗个澡了。
“慕嘉偐!”厨房中传来杀猪一样的嚎叫声,“菜好了!过来端!你大爷的!”
据镇子上的人说,嘉宜饭馆里,每天都要杀一头猪,猪的叫声能从镇子西头传到镇子东头,真是残忍呢……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许幼荷到底是要生了,苏年锦与皇甫澈一早便在怡清王府里守着,一面听着许幼荷在房中的嘶叫声,一面见太医来来去去,额头上全是汗,不由心悸。
好歹是个女儿吧,苏年锦心里祈求着。
风和日丽,三月的春天万紫千红,夹竹桃开满了院子,海棠花也盛开了一地。苏年锦环顾四周,又想起慕疏涵来。良辰美景,这里曾经应是他最爱的地方吧。
“若是男孩,”皇甫澈看了看正走神的她,“皇上要我立刻斩杀。”
“嗯。”苏年锦低了低头。房中许幼荷的叫声愈发痛苦。
“希望老天佑他。”
“哇,哇,哇……”
皇甫澈正说着,忽听房中传来一串嘹亮的啼哭声,苏年锦与皇甫澈对望了一眼,一个眸色深深,一个眉间沉沉。
“怎么样?”
见太医一面擦着汗一面出来,苏年锦连忙上前问道。
太医躬身,声音疲怠,禀道:“回皇后,是个男孩。”
“什么?”苏年锦忍不住踉跄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而身侧的皇甫澈,已经暗暗有了拔剑的动作。
“你等一等……”苏年锦忽地按住他的双手,“能不能,能不能先不杀……”
皇甫澈皱眉,“丫头,死心吧。”
“不行,不行!”苏年锦一把拦住房门,不让任何人进去,“我先回宫一趟,本宫没回来前,谁都不准进去!”
一众将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皇甫澈收了剑,叹气道:“速去速回。”
“谢了。”苏年锦挑了挑眉,即刻命人驾车往皇宫赶去。
内房。
许幼荷满头大汗,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婴孩,眼睛眯着,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嘴角微微撅起,真是像他……
“疏涵,我可以去陪你了。”
她微微一笑,满足地将婴孩搂在自己怀里,眸中一颗清泪,正滴在婴孩身上。
兴庆宫。
萧沐原正在宫中与众大臣商议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便见苏年锦火急火燎地跑来,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话,跪在那里,“求皇上饶孩子一命。”
座上的萧沐原微微一怔,声音立马沉冷下来,“是个男孩?”
“是。”她迎头看他,不卑不亢。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萧沐原捏了捏眉心,似乎是极累了,“让皇甫处死吧。”
“皇上能否饶婴孩一命?”似乎没听到他的命令一般,她再次质问。
“回皇后,那许幼荷怀的孩子是前朝余孽,万不能留啊。”沈倾岳恰逢在众臣之中,见她这副样子,忙抽身出来,“若那婴孩不死,日后必会成为我大雍的隐患。”
“师父,”苏年锦灼灼看向他,“你虽养育我,不过如今本宫与皇上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吧!”
“这……”沈倾岳被堵的哑口无言,悻悻又站了回去。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一行人皆转身出了宫,流云在外面阖上了宫门,一时间,宫中气氛冷若寒冰。
萧沐原将手中奏折一丢,坐在龙椅上,淡淡看着她。彼此对峙了那么久,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偏执与争吵。
“当日你也答应朕,是女孩便留,是男孩便死的。”
“是,”苏年锦仍在跪在那,顿了顿,“倘若,倘若这个孩子与慕佑泽一样呢?”
萧沐原一怔,“什么意思?”
“你当初放过慕佑泽,不就是因为他双目眇了么?”苏年锦扯了扯唇角,“没有人会利用一个残废,你也知道的。”
宫中香薰袅袅,苏年锦恍恍惚惚看见,他的唇角扯了扯。
“丫头,你自小就比朕聪慧。”
苏年锦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皇上,皇上。”宫门大开,忽见沈棠的影子跑进宫来,步履轻盈,启齿娇嗲。
“何事?”萧沐原看了看她,眸色一暗。
沈棠撅了撅小嘴,不顾跪在中间的苏年锦,直接上了台阶,走到他的身边笑嘻嘻扯了扯袍袖子,“臣妾父亲说皇上正头疼呢,臣妾便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皇上的头痛病又犯了?不然臣妾给你治治?”
“呵,你呀。”萧沐原被她一逗,摇头笑了笑,“古灵精怪。”
“哎呀皇上,”沈棠再次撒娇,“就让臣妾给你揉揉嘛。”
“你且在这,朕还有些事情没和皇后交代清楚。”
“是。”沈棠低头时余光斜睨了苏年锦一眼,但见她竟无动于衷地跪在那里,似乎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丫头,”萧沐原将目光散在宫外的花木上,想了想,忽地苦笑,“彼时你在三王府受尽委屈,许幼荷还公开说天下女人都不能和她争夫,唯你可以。又让你在烈日下浣衣暴晒,如此种种,你都不怨恨她吗?”
苏年锦缓缓抬起头,眉头一皱,“不恨。”
“恨不恨朕不知道,那时你与慕宛之在闺房中说俏皮话,言之切切说要喂许幼荷吃一百个包子让她闭嘴,想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苏年锦越听越心惊,连着呼吸都似染了寒茬,原来他都知道。闺房、王府、悄悄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在慕宛之身边的一举一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