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们都是孤独的(第2/4页)
“我想你一个人进去会比较稳妥。”顾南城无奈地道。
他不认为南珂这个时候会想见到自己,于是只能找了夏洛过来。在青城,南珂只与她最为亲密了。
夏洛在酒窖的角落见到蜷曲成一团的南珂,她抱着双膝,额头抵着膝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她刚想喊她,却看到南珂手掌上顺势滴下的血。她一惊,立刻扑过去抓起南珂的手,血还在流,南珂却浑然未觉。
“你在流血!”夏洛惊呼,忙从包包里掏出纸巾想为她止血。
她如梦初醒一般,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掌,才慢慢说道:“打破了一瓶酒,不小心割到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夏洛担忧。她抱住南珂,不断地轻拍她的后背。南珂的身子很冷,她在南珂身上竟然看不到丝毫生气。她再摸南珂的额头,居然滚烫一片。
“南珂,我们先出去好不好?你在发烧。”夏洛又气又急,察觉南珂全身的重量到靠在了自己身上,心里不禁感到心疼。
南珂抱着夏洛,突然觉得有了依靠,夏洛身上的暖意终于将她心里的寒冷稍稍驱散,她不知道该如何诉说,从来没有想过,她和顾南城会是这种结局。
“夏洛……我难受……这里已经疼得快没知觉了……”南珂指指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那种表情,是夏洛从未见过的心灰意冷。夏洛并不知道南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她如此难过的,想来必定是和顾南城有关了。
“我知道,但不能和自己置气是不是?南珂,我带你出去,我们必须去看医生,你烧得很厉害。”
“我从前想过……也许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爸爸的事情……也许他有什么苦衷……也许……可他从未付过真心,很久以前我就警告自己……既然他放手了……不如就这样吧……可是我不甘心……我那么那么喜欢他……喜欢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好蠢……夏洛,我爱上的那个人……我好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南珂无声地抽噎着,眼泪湿了夏洛的肩膀。在夏洛眼里南珂是个多坚强的女孩,那会儿飞机迫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都未见南珂流过一滴泪。但此时此刻,她却趴在自己肩头哭得泣不成声。
夏洛扳直南珂的身体,让她看着自己,说:“南珂,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怎么做。你的父亲还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觉得他希望你变成这样吗?”
南珂的瞳孔有些发散,好不容易才聚焦起来,脸上满是泪水,看得夏洛也跟着难受起来。似乎现实就是这样的,你越是希望能得到快乐的人反而越不容易得到快乐。
“南珂,酒窖冷,我们先上去再说好吗?”
南珂突然笑了,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想大概是泪水迷了眼睛,夏洛的身影忽明忽暗,脑袋昏昏沉沉的,头重得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终于,她歪头倒在了夏洛的肩上。夏洛试着叫了她几声,全然没有反应,她紧张得立刻大叫顾南城。顾南城始终守在入口处,一听夏洛的叫喊,立刻冲了下来。
顾南城从夏洛手中接过南珂,只见南珂闭着眼睛,神情看上去十分难受。她的身体不仅僵硬,还冷得不像话。夏洛眼中有焦虑,对他说:“可能要马上送医院,她发烧了。”
顾南城盯着怀里的人,明明才不过一天一夜,却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她苍白的脸色狠狠击中他的心,孩子般的倔强,连昏迷中都咬着嘴唇。他心疼地吻上她的唇,撬开她的唇舌不让她伤到自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快步冲出地下酒窖。
爱着的人,成了心里难以言喻的伤,不知该怎么靠近,也不知该怎么守着。他与她,原本就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强行交集,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南珂睁开眼的时候正是深夜,医院静悄悄的,药水味贯穿着鼻尖。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窗帘缓缓飘动。她一眼见到的是夏洛,平常总把自己疏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此刻脸上未施粉黛,满面憔悴。南珂动了动手,原本眯着眼假寐的夏洛立刻清醒过来,接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差不多快三天了,高烧一直不退,吓死我了。”夏洛说着又去摸了摸南珂的额头,感觉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好在下午的时候开始退烧了,不然我真是怕……连医生都不敢确定你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南珂虚弱地对她笑笑,嘴唇干裂,勉强张口道:“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顾南城在外面,你想见他吗?”
南珂摇了摇头。
“自从你被送进医院,他就一直守在这里,连公事都搬来了医院处理。我能感觉到他非常在乎你,南珂……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天南珂被送入病房后顾南城就始终站在病房外,怎么都不肯进来。夏洛草草地看了他一眼,便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心里蓦地一紧,那种发自内心的难过竟然如此清晰地传递给了她。大概不会有人能想象到顾南城难过时会是什么表情,他就那样站在门外,双眼仿佛凝聚着风暴,一脸惨白。
总是站在高处让人仰望的男人,原来悲伤起来竟像个孩子似的不知所措。
“不想见……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已经到了不如不见的地步,也就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夏洛见南珂满脸疲倦,等她再次睡去才走出病房。顾南城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后脑勺抵着墙壁,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刻回头,只问:“醒了?”
“你听到了?”
顾南城示意她看向周围,才说:“太安静了,想不听到都难。”
“南珂为什么连见都不愿意见你?”
顾南城兀自回过头去,敛眉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后,直到夏洛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他才缓缓开口对她说:“我十五岁的时候被南珂的父亲收养,她父亲器重我,没过几年就让我进公司帮他打理生意,但我狼心狗肺,一时鬼迷心窍,找人故意接近她父亲,企图从她父亲手里拿到安远集团。我本以为这事儿能瞒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被捅破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刻意忽略了其中的细节。凌晨时分,住院部的走廊里异常安静,白炽灯下盘旋着飞行的小虫,他耷拉着脑袋,浓密的发遮住他的表情。夏洛没想到自己听完他的话后会如此平静,和此时此刻安宁的气氛一样。
“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理由?”她想了想,问他。
顾南城却笑着摇头:“没有理由,就是忘恩负义,野心太大,才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