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章(第2/2页)

好,对我的家史我就说到这儿。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十二岁。那年父亲的朋友把他介绍到圣约翰大学,做政治经济学教授。我父亲是到上海之后,在男女方面才开窍的。其实上海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是最不古板的地方,全世界的人想在道德上给自己放放假就来上海。再说,各国在上海的租界里都有自己的行政和司法,风化也只能管到某条大街之内,而这些法律、道德、宗教的拼图总是留下死角和夹缝。所以我父亲一来上海,才发现自己在风月方面是运道很好的人。

他最终挑了个年纪仅比我大六岁的女人。他们结婚时我十六岁。在娶这个女人之前我们有过无数次失败的长谈。等他的小夫人住进来,光溜溜的橡木地板上到处滚动着她的话梅核、五香豆壳的时候,我便威胁父亲要住到学校去。那时我还在念高中。我指着父亲的小夫人骂她:“典型的上海小女人!”她一点也不觉得我在骂人;多少人想做典型的上海小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