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页)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惨叫了。大概叫了吧。我觉得他踢够了,周围似乎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慢慢转过身,想撑着地面坐起来,突然看见他的左脚向后撤一步,抬起右脚,中锋要射门了——那临门一脚之准之狠,我听见自己身体发出一声闷响。接下去我觉得喘不过气来,后来验证出那是因为断了两根肋骨造成的。原来少佐一直等在那里,看看我是不是给踢得差不多了,但我挣扎起身的企图让他又补了那致命的一脚。
假如我是一个纯种白人,美国总领事会把我当个大事去办的。我的姓告诉他我是个华人,他想,无非是那些不知耍了什么勾当在美国赖下来的中国佬后代,就打发手下的华人雇员去交涉。为一个唐人街洗衣坊的女儿跟日本人过意不去,何苦?日本人攻打南京时,炸沉了美国军舰Panay,都没让美国太较真。从沉了的Panay上撤到荒岛上的美国使节们让日军飞机扫射追杀,死伤一片,那么大一桩事情,都没让美国跟日本太过意不去。
D女士、领馆雇员、我父亲找的日本说客,筹码全部加在一块儿,才把我保出来。
保释我的条件是在我伤好之后立刻离境,回美国或去其他什么国,反正日本人不要我继续给他们惹麻烦。他们警告我父亲,假如我不离境,再次给他们逮着,就不是断两根肋骨了。美国领事馆出面向日方担保,我出院之后直接上船。
彼得也站在迎接我出狱的人里。我倒是宁愿他别看见我的丑陋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