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上 第九章 渐欲迷人眼(第4/10页)
人才!
夏初对唐奎道:“等你们东家回来了,你要是觉得不好交代,让他来找府衙。”说完伸手一推两扇门的中间,门板应声打开了。
开门的瞬间,一股臭味儿飘了出来。
夏初站在门口先观察了一番,然后才迈步进去。正对门口是一对硬木圈椅,中间隔着茶桌,后面的墙上挂着红木的云石屏,屋里左侧有个半屏的雕花槅扇,里面是个书案台子,放着笔墨砚台还有算盘,书案后面是个柜子,门都关着。
夏初小心地往里走,等走到槅扇旁边的时候她弯腰看了看,从腰里摸出段滑石来在地上画了个圈:“这有条血印子,看着……好像是鞋帮蹭过去的。”
蒋熙元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她左边指了指:“你看那儿。”
夏初顺他的手指看过去。左侧是一扇关着的双开的镂万字纹木门,镂花处贴着麻白的棉纸,棉纸上赫然一串喷溅血迹。
“那里面是什么?”
唐奎也跟进来了,看见那串血迹,腿像是有点发软,扶着书案的边缘似笑似哭地说:“里面是……是我们东家的卧房。有时候东家在城里应酬晚了,会……会住在这儿。”
夏初运了口气,用袖子掩住了口鼻,往前伸着胳膊慢慢地往那扇门靠近。手碰到门后,又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
门后会是个什么情形她有点不敢想。她上的警校,立志要做个警察,可她毕竟还没有毕业,没有被各种狰狞的尸体锤炼过,心理素质还不过硬。
蒋熙元暗笑了一下,上前把夏初拉到身后,慢慢地将两扇门推开了。
“没有尸体,睁眼吧。”蒋熙元拍了拍夏初。夏初半睁开一只眼睛往里面看了看,随即站直了身子,诧异地看着屋里的情形。
屋里除了没有尸体,可以说是一室狼藉,地上的血迹形态各异,喷溅的、流溢的、滴落的、拖移的。牙黄的床单被团成一团胡乱地扔在地上,上面也是血迹斑斑。
这里的臭味更浓了一些,让人直想作呕。几人掩住口鼻,仍是阻挡不了这味道的渗入。夏初想进去看一眼,可这一会儿的工夫就有点扛不住,于是对蒋熙元摆了摆手,转头跑了出去。
“肯定是尸臭味。”夏初深深地吸了口气。昨天来的时候觉得这附近的味道难闻,可此时这室外的空气简直清新得要命。
蒋熙元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头儿,这么大味道,尸体肯定就在那屋里。”许陆说。
“屋里有一张雕花床,床侧是一个乌木的矮柜,矮柜上面摞了个樟木箱子。估计尸体不是在矮柜里,就是在樟木箱子里吧。”夏初回想着刚刚自己匆匆一瞥看到的情形。
“目前可以判断死者是死于外伤,喷溅血液的量很大,从门上棉纸血迹的高度推测,应该是头部或颈部的致命伤。拖拽的血迹是藏匿尸体时留下的。另外,凶手有清理现场的打算,但后来又放弃了。以这个臭味的浓度看,估计得死了三四天了吧。”
“我进去看看。”许陆听完返身就要往里走,夏初一把拽住他,“你先回趟府衙,再叫两个人来,把杨仵作也带过来。还有,找点儿厚棉布。”
“厚棉布?”
“捂着点儿啊!你不嫌臭?”
许陆呵呵笑了两声,快步走了。
夏初转身问唐奎:“伙计,这屋子锁了有多久了?”
唐奎从屋里出来后一直蹲在墙边发呆,听夏初问他话,先是愣了愣,随即起身奔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脸色煞白:“官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先别慌,起来说话。”
“这屋子,这屋子……”唐奎站起来,有些慌张,一下下抠着自己的手背,“七八天吧,我跟东家点过药材后,东家就回庄子里准备去临风的事了,后来……后来没人进去过。”
“这屋子的钥匙只有你们东家有吗?”
“这……这我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唐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就是个伙计,如果不是出货进货,我连后院都很少来的。”
“晚上呢?这里没人看店?”
这下唐奎是真哭了,拿袖子擦着眼泪:“是……是我看店。我……我就睡在诊室,那有张正骨的床。老爷……我可真没杀人,我是不是说不清楚了……”
唐奎这一哭,倒把夏初搞得直想乐:“我就是大概问问情况,你要是没杀人,我们不会把你如何的,别担心。”
许陆回来之前,夏初与蒋熙元谁都没再进那间屋子。蒋熙元纯粹是嫌臭,而蒋熙元不进去,夏初也不进去。因为她从前见过巨人观的腐尸,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印象,有点不敢独自面对。
商量了一下后,蒋熙元留在院里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疑点,而夏初则去铺子里问了问那位柳大夫。
柳大夫还是坐在铺面的椅子上喝着茶,听夏初说广济堂后院死了人,手一抖,急忙问道:“不是病死的吧?”
“虽然现在还没有见到尸体,但可以肯定不是病死的,是被杀的。”夏初虽然觉得他的关注点有点怪,但还是做了回答。
柳大夫像是松了口气,放下茶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不是病死的就好,不然我这名声怕是要坏了的。”
“您倒是很爱惜羽毛。”夏初皮笑肉不笑地说。
“行医者所依赖的其实就是个名声。”他用手指点了点夏初,“后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名声怎么来的?还不是多少年一点点攒下来的,我当然要爱惜。”
“倒也是。”夏初点点头,可又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想了想说道,“爱惜名声是没错,但人命当前,您倒先关心自己的名声……”
“出了人命我就必须悲痛?你悲痛你的就好了,为什么要管我怎么想?”
夏初舔了舔嘴唇:“若无恻隐之心,又怎来的医者父母之心?”
“有心无术更误事。夏捕头,我知道你,年纪轻轻上任捕头两个月破了两桩大案,年少而有所成,容易看高了自己。”柳大夫拂须一笑,“你是捕快,查案就行;我是大夫,治病就行。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比你有什么样的情绪实用得多。不然,再多的恻隐之心也只是笑话。”
夏初看着这位须发花白的柳大夫,有很多话想表达,但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再与他辩驳下去。
她又问了柳大夫广济堂最近的情况,柳大夫的说法跟唐奎差不多,也说最近没看见过什么人,完全不知道后院怎么会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