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Flower.义气(第4/5页)

我赶过去的时候,发现不仅是何欢喝醉了,封信自己也不太乐观。

“红色、黄色和绿色……封信,你说,小马车是什么颜色的?”平时睿智理性的何大律师此刻正痴笑着,举起一根手指,在封信面前慢悠悠地晃动,舌头有些打结。

封信抬起手,啪的一下把何欢的手打落到吧台上,虽然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听到我的声音后,转头过来的动作也有一种力不从心慢了半拍的效果。

“来。”他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朝我勾了一下手。

是偶然吗?竟然又是暗夜酒吧。

我不禁想起了那一次在这里见到他的情形,那时,他像是正在坠落的太阳,任自己慢慢消失了光芒。

而我却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这个人,我八年前就预约过了!”

我向着他宣布,向着所有人宣布,给自己壮胆。

啊,短短几月,似时过境迁。

一种又甜又酸的情绪涌起,此时我奔向他,已不似当日那般悲壮,我知道他在等我,我急且安心。

他在等的人,是我。

封信和何欢坐在吧台前的高椅上,面前已经堆满了烈酒酒瓶。

我知道封信向来自律,竟不知他会喝这么多酒。

“封信!”我又心疼又惊惧,只感觉他的脸比平时更白了几分。

“嗯?”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完全失却了平日的犀利清冷,似乎有些茫然,他想要确定般地眨了几下眼睛。

“安之啊。”他朝我笑,身体动了一下,就像座山一样倾倒在我身上。

我幸好提前靠着吧台站住了,才没被他带倒在地。

他的纽扣擦着我的手腕,似乎有点儿破皮了,辣辣地疼。

我却顾不上察看,像哄小孩一样笨拙地搂着他的腰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

何欢已经在边上唱上了:“我心爱的小马车呀……”

真是活久了眼界就会大开,封医生和何律师的这一幕太精彩。

封信自己摇晃了几下,又坐定了。

他抬眼看我。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但平日表情和眼神都过于寡淡清冷,因而有些疏离之气。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生出几分迷离烟火感,看得我的心怦怦怦直跳。

“这是怎么啦?”

一边是封信,一边是何欢,我真是不知该顾哪头好。

其实不问也看得出,白天做了那样的选择,何欢在若素面前却只能强忍难过。

想到若素,我的心再次像浸满了水的海绵。

会好起来的吧?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没有哪一次,我这样真诚地希望自己有信仰,可以真诚地向我的神祷告。

我爱的人,每一个都在水深火热里煎熬。

他们都是好人,应该得到眷顾。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们,天堂地狱,誓死同行。

我对酒保说:“请帮我叫一下代驾。”

酒保却道:“这位先生已经预约过代驾了,现在在外面等着呢。”

一手指了指封信。

我牵着封信,请酒保背着何欢,一起出了门。

幸好封信还没像何欢一样烂醉如泥,只须牵着,就能乖乖走路。

我按着酒保的指点找到了封信的车,代驾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我把何欢绑上安全带放倒在副驾座上,暗暗祈祷他路上千万别吐。

我再陪着封信坐在后排。

一向理性的何大律师,再度唠叨起来了。

“封信!我跟你,这兄弟没法做了……

“不不不我错了,我要谢谢你亲爱的兄弟……

“你小时候都叫我哥的,现在怎么不叫了,你叫声听听……

“你知道小素最喜欢我唱哪首歌吗?我亲爱的小马车呀……”

我简直不忍再听,希望何欢清醒后能忘了此刻的自己,不然可能会想要杀我灭口。

封信的头微微一偏,靠在我的肩上,我双手搂住他,觉得安心而温暖。

他头发上的香气清新,蹭着我的脸颊,带来异样的酥痒。

我忍不住动了一下,他却难得地低声呢喃似撒娇:“安之,别走。”

“哦。”

我不敢再动,只紧紧搂住他。

为什么何欢喝得这么醉,他也喝得这么醉?

他是不是也在害怕?

我轻声说:“我不走啊,永远都不走。”

看到前面的代驾司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贴在他耳边问:“封信,你不是叫我来开车的吗?”

“不是……”

他语声呢喃如孩童,含糊地嘟囔了几声,眼皮似有千斤重,静静地垂下来,如瀑的睫毛乖巧地盖上了,像倦鸟归林。

“只是,想你了。”

说完这句,他沉沉睡去,酒品很好,不吵不闹。

车窗外长街卷起花香,霓虹明亮。

26.她会品尝甜蜜,也将迎接苦涩

无论妈妈怎样反对,若素终究是开始了由封信护理的待产之路。

我妈索性住到了何家守着女儿。

封信基本上每天会去一次何家,我反正工作时间自由,就白天陪着若素。

于是,高冷少言的封医生每天总要同时面对我们母女三人。而我从未正式向我妈介绍过他,因为若素的事,又似乎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就难免尴尬。

好在他一向气质温润,无论待谁都客气而得体,因此对我妈略微拘谨倒也不显得突兀。

而我和若素就总在他走后讨论起他压力山大的小细节,姐妹俩笑得各种风生水起。

原本小心翼翼的凝重气氛,在这样的小暧昧里,被自然地化解得不动声色,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也仿佛没有那么难熬和提心吊胆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若素也平安地度过了又一周,离预产期又近了一步。

老妈也渐渐不再绷着脸,有时和亲家母一起打打小孩子的毛衣拉拉家常还能笑出两声来。

有一天,老妈终于忍不住问我:“封医生……就是你对象?”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封医生不是我对象……他现在只是若素的医生,等他上门见您的时候,才是我对象。”

头天晚上我回去后,我妈已经突击询问若素,把封信的底摸清楚了。

若素也将封信前一次婚姻的真相告诉了妈妈,经过多日的观察,我妈原本就对封信印象很好,此时听得内情,也不禁唏嘘,慈母心发作,还红了几下眼眶。

这些都是若素一早偷偷跑到卫生间里发短信告诉我的,所以我过来前已做好准备。

没想到老妈沉默几秒,嘟囔了一句:“过春节时怎么不带来吃饭?”

虽然早猜到了结果,但真正听到之前一直以断绝关系来反对这段感情的老妈这样轻易就认可了封信,我心里还是像有电流窜过一样,再也调侃不起来,激动地叫了一声“妈”,就鼻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