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Flower.恩爱(第5/6页)

唐凯还在张牙舞爪:“程安之,你可把封信看好点儿,这小子重出江湖对我们可不是好消息……”

话未落音,他已经被封信直接勒颈,白眼直翻,周围阵阵哄笑。

这些都已经在职场里崭露头角绽放光芒的精英,穿着笔挺西装,一回到这个曾经出发的小小校园里,却仿佛又重新变回了那一年无虑亦无忧的少男少女,疼痛也是快乐,流泪也是甜蜜。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封信仿佛在不知不觉中重新找回了那个少年时的自己。

有时看天,有时看云,有时在人群熙攘中淡然,有时在意气风发里坚定。他清楚自己要去的方向,也不畏惧人言的干扰带来迷茫。

他重新拥有了不大不小的生活圈子,一切变得自然而温暖向上。

他的生活中有了亲人、朋友、事业伙伴,各种赏识,各种质疑……还有终于敢于拥抱他的我。

今天来参加庆典的历届校友嘉宾不少,我和封信虽然坐在人群的角落里,但很快我就感觉到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多,远远近近都有一些小小的私语和友好的指点,时不时还有人越过人群和他打招呼。

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瞩目待遇的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沮丧地暗骂自己没出息,抱得男神归好像也不敢骄傲,反倒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似的。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到手被人拉了一下,封信示意我跟着他走。

然后,我们俩就自认为偷偷的,但实则是在大把观众的目光追逐下公然离场了。

我们一口气走到一栋教学楼里,才停下脚步。这个位置是教学楼的后门,不对着操场,我左右看看,又看看封信,傻傻地笑了起来。

他问我:“笑什么?”

我小声地说:“突然想起了你当年的样子。”

他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问:“让你肃然起敬吗?”

我摇摇头:“让我垂涎三尺……”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应该咬舌自尽,一看他的表情,就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果然,他露出一脸都不怎么想回复我的表情,直接开始爬楼梯。

越爬越眼熟。

直到站到四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门口,我才终于脱口而出:“这是你当年的教室啊!”

对他的教室位置,我大概比对自己的教室位置更熟吧。

熟到有一次午睡后不清醒,直接闭着眼睛就晃悠着进了他们班的门。

虽然不知道那时他有没有在教室里,但已经基本坐定正在自习的学长学姐们对我一阵哄堂大笑,让我瞌睡全醒落荒而逃,却也够我窘上很久。

本来这样的乌龙在学生时期时常有人产生,我也不是唯一,所以我一直祈祷他不会记得那次的我。

但自从他表示自己记性很好很惊人后,我其实对过往的每一个自己都可能不太记得的黑点不抱什么希望了。

教室的门都开着,学生们全在下面的操场上参加庆典。

封信伸出右手来,握住了我的左手。

走进了他当年的教室。

忽然之间,空气就静下来了。

教室里有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在灰色的地板上跳跃出串串金斑,风的味道,是干净而温暖的。

黑板上,有着上节课老师未擦尽的粉笔残屑,课桌上,各种工具书压着一撂撂雪白的复习考卷。

仿佛还能听见那些小声的嬉笑。

仿佛还能看见那些年轻的身影。

我喜欢的少年,温柔地牵住了我的手。

一时间,我们都静静的,不敢言语,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旧梦。

“咦,那是什么?!”

我突然发现黑板上的异常,惊呼一声。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一行字:云蔚雪喜欢龚奥鹏。

应该是女孩儿的字吧,清秀细致,不似恶作剧,因为每一笔都过分认真。

倒像是一场傻傻的表白。

封信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回过头来,阳光染在他的头发上,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加柔软温暖。

他用眼神问我:“你也想过这么干吗?”

我也用眼神回答他:“想过,但是不敢……”

笑容,像阳光下的海浪,漫延至他的嘴角、脸颊、眉梢。

他突然开口说:“程安之,幸好当年你没这么做。”

我一愣,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也是,如果被表白的人根本不喜欢对方,会觉得很丢脸吧。

这样想来,突然有点儿难过呢。

封信静静地看着我笑,一直看到我鼻子发酸,假装转过身去看窗外。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从身后被轻轻抱住了。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我耳边的碎发。

一只手捉住了我的右手,有一个凉凉的东西,迅速套上了我的无名指。

一枚戒指的中央,那团泛彩的光晕,像最美的梦,绽放。

“安之,幸好你当年没对我表白……把这个机会留给了我。”

终章:那才是我的人生里,第一次听到,星星上的花

我终于见到了封寻。

少女的脸庞干净而乖巧,她露齿笑着,笑容甜美如同初生的蔷薇,柔软的头发在纤瘦的肩头形成小小的起伏,发间露出一点点耳垂,竟有些粉嫩透明的味道。

如果仔细看,还可以在她明亮的眼睛深处,依稀看出一点点调皮,一点点隐忍,一点点忧伤来。

这使她的美丽,有了几分难过。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封信的脸让我心跳加速,而封寻,却让我想要拥抱落泪。

她一定很累。

所以,才睡了那么久,再也不肯起来。

我几次迟疑着,想伸手去摸那小小的相片里小小的脸,但却又不敢惊动。

空气里缓慢流动的香火气息,静谧而温柔,又有些刻板凝滞。

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般,悄然间,仿佛已交换时空。

她若活着,应已亭亭。

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我用力逼回眼里的酸涩,转过身,看到封信,正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旅行袋走来。

“跟我来。”他轻声对我说,拉起我的手。

我跟着他一直走到后院去。

后院有着巨大的香炉,我在一些大庙常见这种炉。有时香客来还大愿,就会有一枝枝巨大的香烛投入炉中,腾起的火焰仿佛可令心愿直达上天。

此刻,香炉里上一轮的火苗未净,虽然明火已经不见,但不时从灰烬里发出一声啪地脆响,反让人更加感觉小山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