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之甬道(第2/5页)

“我没有小费给你。”电梯门合起来的时候,花蓓有气无力的讥讽。

男人又笑了,“先记账,下次一并给我。”

花蓓翻了个白眼,转头隔着玻璃看着电梯外面。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电梯门开的瞬间,男人说:“我叫郁明,目前也是单身中。”

花蓓懒得搭理无聊的男人,摆了下手,把这句话当风一样扇走了。

今晚,她和凌瀚还有个约。凌瀚是个守时的人,她故意拖了半个多小时。

果然,一进茶室,就看到凌瀚坐在一个显目的位置,方便她看到。

花蓓悄然打量着凌瀚,离上一次在江州的碰面,他们也有三年没见了。说实话,之前,她是很欣赏凌瀚的。甚至她也羡慕钟荩,第一次恋爱就遇到这么对的人。凌瀚的沉稳、内敛、大气,配钟荩的温婉、低调,两人的工作又有共同语言,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她记得那个北风如仞的晚上,凌瀚给她打来电话。他用了“求”这个词,她当时就愣住了。他求她请几天假,来江州照顾钟荩。他求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陪伴钟荩。她开玩笑地说,你让我做这么多,要你还有什么用,休了,休了。

凌瀚久久的沉默。

到了江州,一看钟荩那样子,她差点和凌瀚拼命。钟荩拉住了她,她也用了“求”这个词。她求她别骂他,求她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很没天理啊,三年过去啦,负心男人竟然还是这么一脸正气。

花蓓叹气,拉开椅子。“对不起,路上有点堵。”懒懒的神态,一看就是借口。

“我也没等很久。”凌瀚向服务生招招手。他点的是绿茶,她要了杯苦丁。

凌瀚诧异地抬了下眼,她耸耸肩,苦丁的滋味很暗和她此刻的心情。

“最近好吗?”苍白无味的开场白。

花蓓不吭声,只是默默地喝茶。

“要不要来点松饼?”凌瀚嘴角挑了挑,推推眼镜。

“以后不要再向我打听钟荩的事了。”花蓓不想伪装什么礼貌了,她对凌瀚的好感,完全是因为钟荩才爱屋及乌。没有钟荩,他们就是路人甲与路人乙。

“我和钟荩掰了。”

凌瀚轻轻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这让花蓓到是有点意外,她自嘲地一笑,“现在我和你属于一丘之貉,都是负了她的人。我对你好像有点理解,其实有时候分手是很无奈。”

凌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指尖捏到烟头,他又缩回。“一定要这样做吗,你是她唯一的朋友。”他痛心地问。

“一个人一生可以经历三个时代、使用三种辞典;一个城市可以三次成为建筑工地,三次天翻地覆。今天,有什么还会天长地久?有谁,还会自始至终,把一件事情,好好地做完?”花蓓苦笑。“你也曾是她最爱的人。”

凌瀚无语。

“本想在电话里和你说的,想想还是见个面。以后,我要换个新的手机号码,换个新公寓,换个新的活法。”

终究还是有点伤感。

汤辰飞是花花大少,但一个花花大少,一旦认真、严肃、小心翼翼,说明,他是真的决定用一生来爱。

他没有看错,无论哪方面,钟荩都是比她胜出许多的女子。

“一个特警,想要什么消息都有渠道,不一定要找我。我也不明白,你们都分手了,她过得好与不好,和你还有什么关系?”花蓓问道。

直到上了车,凌瀚都没给她答案。

夜晚的收音机,播送着一首熟悉的旋律。

冷咖啡离开了杯垫

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

拼命想挽回的从前

在我脸上依旧清晰可见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回忆的画面

在荡著秋千 梦开始不甜

你说把爱渐渐 放下会走更远

又何必去改变 已错过的时间

你用你的指尖 阻止我说再见

想像你在身边 才完全失去之前

或许命运的签 只让我们遇见

只让我们相恋 这一季的秋天

飘落后才发现 这幸福的碎片

要我怎麼捡

这首歌的歌名叫《不能说的秘密》,花蓓想起来了。

殡葬的事情繁复而又严肃,来不得一丝懈怠。道别、火化,选择墓地、碑文、下葬的日子、在寺庙做法事,在这一项项程式中,人的忧伤,反而被淡化了,到最后,才落下一个字“累”。

卫蓝因为怀孕而瘦削的脸颊,更是颊骨高得脱了形。她不等休息,急急地收拾行李回北京。

“你和我一起走吗?”卫蓝看看墙上的挂钟,十点过了,凌瀚才回家。

行李箱塞的东西太多,拉链不会拉上,凌瀚蹲下,压了压,把拉链拉上。“我暂时不回京。你是坐飞机还是火车?”

卫蓝疲累地躺在沙发上,“受不了飞机上上下下的颠簸,我坐火车。讲座和售书活动不是都结束了吗?”

“今晚,你早点睡,我明天送你去火车站。”

卫蓝目光咄咄追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凌瀚走出大门,站在走廊上仰起头,四周高楼林立,从他这个角度看到的夜空只有院子般大小,星光稀疏得不宜察觉。他看过天气预报了,明天是个晴天,温度比今天高四度。

“不去想昨天,也不想明天,把每天的事做好就行了。”

“房子呢,继续租下去?”凌瀚不爱住酒店,从北京出发时,就讲要租个房。她一跨进这院,吓了一大跳。这房租得太奢侈了点。

凌瀚回身笑笑,“一下子给了半年租金,总得住个够吧!”

“凌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应该跟我一块回北京。”卫蓝投来责备的一瞥。

“戚博远的案子向法院起诉了。”

卫蓝受不了地摇摇头,“你干吗提他?反正我不会同意他和我妈妈合葬,南京我也不会再踏入半步。”

“其实,他也很可怜。有很多事,人力是无法控制的。”

“凌瀚,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凌瀚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你今天去见谁了?”

“别像个警察一样的质问。”

“我有知道的必要。”

“去泡个澡,好好睡。”凌瀚突然话锋一转。

卫蓝叹了一声,“凌瀚,我对你的了解很有限,但你有今天这个样子,我费了许多心血,别让我太挫败,好么?”

凌瀚涩然地点了点头。

卫蓝进屋去了,他轻轻掩上门,走到院中,点燃了一根烟。墙角的一簇三角梅开了,玫瑰也打了苞,幽幽的香气随夜风柔柔飘荡。钟荩不爱闻烟味,他吻她的时候,她娇嗔地抱怨个几句。当他羞窘地僵在那里,她又主动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