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Chapter 05 你一直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第17/19页)
“放屁,她穿的那件衣服是我上个月跟她一起买的……你个贱货!”
新娘说完,给了新郎一巴掌,然后径直冲向伴娘区,抓住其中一个伴娘的头发就开始打。
烦琐厚重的婚纱完全没有影响到新娘的好身手,几拳下来,伴娘已经被打倒在地。新娘觉得不够,又补踹了两脚,裙摆拉得老高,底裤都露出来了。
现场越来越混乱,女方的几个朋友也冲上去,替自己的好友出气。
眼看着一场婚礼演变成了聚众斗殴。
《冰与火之歌》里面有著名的血色婚礼,何大叶看了众人的姿色,觉得还不足以重演这一段。
怎么办呢?何大叶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解决,但丰富的处理突发状况的经验让何大叶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混乱的状况越要赶快动手,简单粗暴地处理是所有事端的对手。
情急之下,何大叶冲上台,一把夺过司仪的麦克风,身手矫健地跃上一张桌子,对着场内大喊:“别——吵——了!”
气运丹田,中气十足,声彻云霄,绕梁三日。
汪曾祺的《受戒》中描写过,当地发大水,重大寺庙集体来诵经起早,谁坐主位呢?有个老住持,一上台,低沉地念了一句“开香赞”之类,那声音,那气度,汪曾祺写道,人们觉得那就是地藏王菩萨的声音。
何大叶自赞,自己就是婚庆节的地藏王菩萨,足以参加《中国好声音》。
这平地一声吼果然镇住了全场,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集体看着站在桌上的何大叶。
“该吃吃,该喝喝,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再打架我就报警,全抓起来!反正现场我们都录着像呢,到时候都是呈堂证供,你们打啊,集体进警察局吧!”
众人悻悻地散开,各自回到座位上。
服务生排着队开始上菜,新娘新郎早已不见了踪影,有些宾客提前撤了,剩下的大概是舍不得自己的份子钱,不但沉默着吃完了全场,还把空着的几张桌子上的菜打包带走了。
何大叶顾不得这难堪的状况了,她拿出合同,细细地看了一下条款,打架毁坏的财物,得让他们赔!
这场闹剧的阴影还没完全消散,下一场紧接着就来了。
新郎的爷爷已经九十多岁,是个食古不化的健壮老头,注重传统,讲究良辰吉日,他说婚礼前新郎和新娘不应该见面,否则不吉利。
先到的新郎一切准备就绪,搓着手紧张地等待新娘到来。
可紧等慢等,距离行礼的时间越来越近,却迟迟不见新娘踪影。
按理说,大不了就推迟呗。可是这种情况,一切必须按照规则来。
眼看着良辰就要被错过去了,众人又不能忤逆老祖宗,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喜宴直接变成喜丧,新郎都快急哭了,正当大家手忙脚乱之际,何大叶穿着一身婚纱出现在休息室,一脸的坦然。
什么意思?众人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何大叶一脸的不耐烦:“干吗呢!赶紧的!”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何大叶不得不按捺下机智女王的脾气,跟这些没有应急能力的凡人说:“妈的,先走完这过场再说,新娘都一脸大浓妆,谁能认出谁啊。”
新郎还是有点儿忐忑:“姐,你这岁数也太大了点儿吧。”
何大叶一手拍他脑袋:“放心,穿婚纱我有经验。”
这狸猫换太子的计谋来得太突然,何大叶根本来不及通知工作人员。
台上司仪指挥新郎掀起新娘盖头并亲吻新娘时,何大叶深知不妙,小声跟司仪嘀咕。
“我是何大叶,不是新娘,这部分能省就省了吧。”
司仪也愣了,迟疑了半晌说:“何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大家都看着呢。”
没办法,新郎只能掀起盖头亲了一下何大叶的额头,又盖上了。
正好到场的新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别人,心里那个怄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半路车子抛锚又迷路,总得有人救场不是?
休息室里,真新娘将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全部转化为怨念的目光,一股脑儿地抛向穿着属于自己礼服的何大叶。
何大叶心里委屈,但嘴上也不能说什么,淡定地换下衣服,拿着对讲机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管你眼睛里射出的是什么,只要射出的东西不让我怀孕,我拿钱就好了,怎么蹂躏我都没关系。
这一桩桩的大场面如果细细想来,何大叶其实还挺感激的,这么戏剧化的人生她虽没有机会参与其中,却有机会共襄盛举,也算是对她无聊人生的一种垂怜。
如果她只是一个看客,那她一定会面带微笑,吃着婚宴上难以下咽的菜安静欣赏。
但很可惜,她不是。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是,牺牲自己,成全新人,扑灭宾客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心。
从婚礼现场走出来,何大叶觉得一切都挺荒谬的,自己又走了一回红毯,又行了一回结婚礼,又拜了一回天地高堂。可讽刺的是,最终迎来的幸福、失望、背叛或者白头偕老依然与她无关。
开车回工作室的路上,何大叶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何爸告诉她何妈生病住院了,年纪大了,血压高心脏也不好了,浑身都是毛病。
这个娘,最擅长找自己的毛病了,她怎么可能有毛病!
何大叶起初不信,笑着说这老太太身体壮实得很,每次都装病逼婚,她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何爸的声音严肃起来,跟何大叶说这次狼真的来了,接着对何大叶说你也不想想你多久没回家看看了,你妈两年前身体确实挺壮实的。
何大叶掐指一算,可不是嘛,自己已经有两年多没回去过了。
还没来得及内疚,何爸的电话就被何妈抢走了。
电话那边,何妈语气虚弱,哼哼唧唧叫着何大叶的名字。
“妈,您好好养着,我忙完这几天就回去看您。”何大叶说着。
虽然是在扮孝顺女儿,可是跟爹妈说话,未免会不经意地走心。
演着演着,何大叶自己也有点儿热泪盈眶。
“没事儿,你好好工作,妈妈好着呢,不用回来。”
“您就别管了,好好养病,听大夫的话。”
“那个……叶子啊,你是一个人回来,还是跟别人一起回来啊?”
“当然是我自己回去。”何大叶听出端倪,原本堆积在眼眶边的眼泪一下就干了,逼婚是何妈永恒的进行曲,不管装病还是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