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六章(第2/3页)

“说得好。”凯赞道。

“想想看,他们在袍子跟珠宝上花了多少钱。”卡斯特韦特太太说。

“《路德》这部戏就道出了宗教组织的伪善。”卡斯特韦特先生说,“你有没有演过主角,凯?”

“我吗?没有。”凯答道。

“你不是阿尔伯特·芬尼[1]的替补演员吗?”老先生问。

“不是。”凯说,“演威南的那个家伙才是,我只负责两个小角色而已。”

“那就怪了,”老先生说,“我还以为你是他的替补演员呢,记得你有个动作感动了我,所以我还查了一下节目表,看你是谁呢。我发誓你被列为芬尼的替补演员。”

“你指的是哪个动作?”凯问。

“我现在不是很确定,是你的……”

“以前路德身体不适时,我会本能地伸出手臂……”

“没错,”卡斯特韦特说,“我指的就是那个,请恕我这么说,相对于芬尼先生的表演,你的动作有种美好的真诚。”

“你太客气了。”凯说。

“我觉得芬尼的表演实在被过誉了。”卡斯特韦特先生说,“我非常好奇,想看看你会怎么演那个角色。”

凯大笑说:“我也是。”然后两眼发光地瞄向罗斯玛丽。她回笑着,凯的开心也感染了她,以后晚上跟“老爹老妈合家欢”聊天,大概可以不必再经过他批准了。不对,是“一家欢”。

“家父是舞台剧制作人。”卡斯特韦特先生说,“我小时候都与戏剧圈的人为伍,像是菲斯克夫人、福布斯·罗伯森、奥蒂斯·斯金纳和莫杰斯卡[2],因此我会去观察一个演员演技以外的东西。你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凯,从你的电视作品中就看得出来,应该能让你大红大紫才对;当然了,你得先得到一些‘突破’的机会,即使最伟大的演员也需要机缘。你现在有戏要拍吗?”

“我正在争取两个角色。”凯说。

“我无法相信你会争取不到。”卡斯特韦特先生说。

“我会争取到的。”凯表示。

卡斯特韦特先生凝视着他:“你是说真的吗?”他问。

甜点是自制的波士顿鲜奶派,虽然比过熟的牛排和蔬菜略美味,但罗斯玛丽觉得有股诡异的甜味。然而凯却由衷地赞美,还吃了第二片,罗斯玛丽觉得他只是在演戏,回报对方的赞许罢了。

晚餐后,罗斯玛丽主动表示帮忙,卡斯特韦特太太立即接受,两个女人一起清理餐桌,凯和老先生则转战客厅。

大厅旁的厨房原本就很小,加上挤进特里提过的迷你花房,便显得更逼仄。花房约三英尺长,放在窗边的白色大桌上,以蛇管灯近照着,明亮的灯泡映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强光,透明度尽失。厨房剩余的空间中挤放着水槽、炉子和冰箱,高处则四处装着柜子。罗斯玛丽跟在老太太身边辛勤地擦着碗盘,并暗自窃喜自己的厨房大多了,而且有整齐优雅的设备。“特里跟我提过小花房的事。”她说。

“嗯,”老太太答道,“那是个很好的嗜好,你也应该种点花草。”

“我希望将来能拥有一座香草花园。”罗斯玛丽说,“当然得到市郊才行,如果凯能出演电影,我们一定会把握机会搬到洛杉矶。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乡下女孩。”

“你来自大家庭吗?”卡斯特韦特太太问。

“是的,”罗斯玛丽说,“我有三位哥哥两个姐姐,我是老幺。”

“你姐姐结婚了吗?”

“嗯,都结了。”

卡斯特韦特太太拿着沾了肥皂的海绵在玻璃杯里上下刷洗:“她们有小孩吗?”

“一位生了两个,另一位有四个。”罗斯玛丽说,“至少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的数目,搞不好现在有三个和五个了。”

“对你来说是好兆头。”老太太依旧温吞彻底地洗着杯子说,“假如你姐姐生了一堆孩子,你很可能也会,那是会遗传的。”

“噢,我们生小孩没问题。”罗斯玛丽手拿毛巾等着接杯子,“我哥哥埃迪已经生八个了,他才二十六岁。”

“我的天!”老太太说完把杯子冲净交给罗斯玛丽。

“我总共有二十个侄子外甥女,”罗斯玛丽说,“有半数我都还没见过。”

“难道你不会偶尔回去吗?”卡斯特韦特太太问。

“不会。”罗斯玛丽答道,“我跟家人处不好,只有一个哥哥例外,他们觉得我是家里的害群之马。”

“哦?为什么会那样?”

“因为凯不是天主教徒,而且我们也没在教堂结婚。”

“哼,”卡斯特韦特太太说,“信教的人就是爱大惊小怪,那是他们的损失,不是你的,千万别放在心上。”

“说比做容易。”罗斯玛丽将玻璃杯放到架上,“要不要我来洗,换你来擦?”

“不用了,这样就好,亲爱的。”卡斯特韦特太太说。

罗斯玛丽看向门外,仅看得到客厅一端的桥牌桌和档案柜;凯和卡斯特韦特先生在另一端,蓝色的烟气定定地悬在空中。

“罗斯玛丽?”

她扭过头,卡斯特韦特太太满面笑容地用戴着绿色橡胶手套的手,递上一只湿淋淋的盘子。

她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锅碗瓢盆和银器洗完,不过罗斯玛丽觉得自己不用半小时便能独自完成。当她和老太太走出厨房到客厅时,凯和卡斯特韦特先生正面对面地坐在长椅上,老先生不断用食指点掌心强调着。

“好啦,罗曼,你别再拿莫杰斯卡的故事去烦凯了。”老太太说,“人家是基于礼貌才听的。”

“一点也不会,故事很有趣,卡斯特韦特太太。”凯说。

“你看吧?”老先生说。

“叫我米妮,”老太太对凯说,“我是米妮,他呢,叫罗曼,行吗?”她假装生气地看着罗斯玛丽说:“行吗?”

凯大笑道:“行行行,米妮。”

他们聊着古尔德、布鲁恩家,以及杜宾和德沃尔;谈特里的海军哥哥,原来他住进西贡的民间医院了;以及老先生正在读的肯尼迪刺杀报告——“沃伦报告”[3]。罗斯玛丽坐在直背椅上,觉得十分格格不入,仿佛刚刚认识的卡斯特韦特夫妇才是凯的老友。“你觉得是阴谋吗?”卡斯特韦特先生问她说,罗斯玛丽尴尬地响应着,知道贴心的男主人想让状况外的客人参与谈话。罗斯玛丽找了借口,循着老太太的指示来到浴室,里面有印着印花和“贵宾用”纸毛巾,还有一本有点难笑的《厕所笑话集》。

他们在十点半离去,说道:“再见,罗曼。”“谢谢你,米妮。”并热情地握手,表示以后晚上一定常聚。罗斯玛丽完全出于客套,两人一绕过走廊转角,听到身后的关门声,罗斯玛丽便松了口气,看到凯也一样时,便对着他开心地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