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云(第5/11页)

此刻,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想换上睡衣,但不知放在哪里。壁橱里只有被褥和床单,没找到睡衣,难道扔了吗?不可能,再仔细找找,原来压在厚被子下面了。

秋叶忽然觉得已被雾子抛弃,心里一阵子别扭,干脆把睡衣穿上。

看着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想想自己孤零零地睡在这儿,颇为煞风景,心里不是个滋味。

犹豫了半天,秋叶拿起毛巾被和枕头,躺到客厅的沙发上。这样,雾子一进门,立刻就发现了。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到水槽上,拉灭电灯躺下,忽然想起放在门口的皮鞋。

深更半夜,雾子回来时,发现门口有双男人的皮鞋,说不定立刻会逃走。

秋叶只得起来把皮鞋放到一进门的鞋箱里,落实一下门有没有关好,再躺到沙发上。

好了,就这样躺着等她回来。秋叶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不多时,已到了午夜一点。

雾子在干什么呢?还在六本木、赤坂一带转悠,还是和什么野男人躺在旅馆的双人床了?越想越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无可奈何,秋叶又拿起酒杯,倒上白兰地喝了一口,一下子呛了嗓子,咳嗽了一阵。脑子乱哄哄的,他拿起毛巾被蒙头盖上,闭上眼睛。

他真的有点累了,过了一会儿,似乎睡着了。沙发虽窄,但比较松软,感觉不错,只要大腿稍弯一下,比躺在床上还舒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口有响声,秋叶立刻醒了。听得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响声,秋叶想:

“终于回来了。”

秋叶欠起上半身,全部神经集中在门口。

已经凌晨4点了,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一丝白光。

是躺在沙发上不动呢,还是坐起来等她?反正过一两分钟,雾子就会露面。想来想去,还是躺着,把毛巾被蒙上,背对着桌子。

秋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听得门口处一阵子脚步声。这时,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雾子,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该怎么办?说不定雾子和野男人一起开门进来,千万不能手忙脚乱。

听得进来的人脱下皮鞋。幸好自己预先把皮鞋放进鞋箱,来人发现不了。

接着,从门口又传来一阵子响声,好像把皮鞋放进鞋箱里。

门口与客厅之间有一道门帘,只要一进来,便能发现秋叶躺在沙发上。即使没有发现,客厅里的东西都动过了,不吃惊才怪呢。

突然,随着绊了一跤的声音,接着一声惨叫:

“啊——”

秋叶吃了一惊,推开毛巾被,那黑影一步一步走近来,定睛一看,没错,正是雾子。

秋叶慢慢地欠起身子,“是我……”

秋叶坐在沙发上,雾子仿佛吓破了胆,背靠墙壁,朝这边凝视。

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的一丝白光,将雾子的全身照得轮廓分明。

或许是出于对突然闯入者的惊异,雾子手贴着墙壁,瞪圆了眼睛。

雾子穿着白衬衣和裙子,那枚别致的胸针别在左胸上,整个一身白,就像墙上贴着一只白蝴蝶。

“我一直在等你……”

“……”

“从昨天起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雾子这才恢复了平静,捋一捋弄乱的头发,弯下腰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手提包。

“从昨天傍晚一直等到现在。”

“……”

“和什么人在旅馆里过夜?”

秋叶竭力保持平静,但还是像责问的口吻。

“说说看。”

雾子不作回答,向门口移动。

“请等一下。”

秋叶看到雾子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又和男人在一起?”

“……”

“别耍弄我,说吧!”

已经不容饶恕,雾子即使移向门口,秋叶也可一把把她抓回来。

“你的事儿,我全知道。”

秋叶像宣判死刑那样,阴冷地说。

“和达彦在一起吧?”

雾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白蝴蝶仿佛闪动了一下翅膀。

“……你和他一起去箱根度假,还领他去看了‘安蒂克秋’,我全知道。”

“……”

“那是过去的事,今夜又和别的男人过夜,是不是?”

雾子瞪大眼睛朝秋叶直视,秋叶一发不可收拾,继续说道:

“看来,不论什么男人,你都可以睡在一起。”

“不对。”雾子尖声叫道,声音响彻黎明前的房间。如此强硬的口吻,表示她的反抗。秋叶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和达彦在一起,这话没错吧?今夜又和别的男人开房间是不是?”

“不对,我根本没去旅馆。”

“你撒谎!”

秋叶正想举起手敲桌子,举到半空中又放下了。

“昨夜,不,前天晚上有一个男人打电话来,说你在外面过夜。”

“可是,没去开旅馆。”

“那么,上哪儿去了?是在男人的房间里,还是在公园的长凳上?”

“……”

“怎么啦?没法说吗?”

“在朋友家里。”

“那还是在男人家里咯。”

“不,在女朋友家。”

“你别把我当傻瓜!”

秋叶竭力控制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

“你别撒谎了,我全知道。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

“我没撒谎!”

“那么你把那女朋友的名字告诉我,我立刻打电话去证实。”

秋叶意识到自己过了火,太没有品位了。

“说吧!”

“你不相信就算了。”

雾子突然改变态度,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撒野。

“连女朋友的名字都不想告诉我,叫我如何相信你?”

“可是这是真的。”

“撒谎!”

“真的!”

雾子突然蹲下,双手捂住脸,就像白蝴蝶被打落在地板上。

“喂,怎么啦?”

雾子的肩膀不住地抖动,女人自知理亏,只有哭鼻子来求得解脱,缩起手脚蜷成一团。

此时要与她做爱,就全盘皆输了。

此刻秋叶占着优势,一搂住她便成了对等地位,只好原谅了事。

既然要追根问底,就不要被眼泪所迷惑,必须彻底问个清楚。然而对正在哭鼻子的女人,再问下去也不会见效,女人以眼泪作为外壳,像贝类一样躲在贝壳里保护自己。

追问不会见效,那干脆搂住她。

这唐突的举动,说明秋叶的欲火正在上升。

雾子突然在秋叶面前哭鼻子,点燃了秋叶的欲火。这几天来,他一直如饥似渴地希望得到雾子。为了转换一下情绪,秋叶端起白兰地,一饮而尽。

“喂!”

秋叶稍稍温柔地喊了她一声,走近她。

外面天大亮了,阳台上传来小鸟的叫声。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的白光照在座钟上,已经4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