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5:捉奸成本论
你们有没有跟踪过什么人?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人身后,想知道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是在干吗?这个时候,你是在捉贼,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贼?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万籁俱静,顾小白和阿千两个人就像僵尸一样地并排半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把所有能干的事情都想光了……还是没有一件事情可以干。
对着一个电视机,阿千以半秒钟一个频道的速度在换台。
两个人还是僵尸一样面无表情,有气无力。
“头好晕。”顾小白呻吟。
“为什么下午一点好看的电视都没有?”
“因为正常人现在都在上班。”
“为什么你不去电脑前上班,在这里坐着?”
阿千坐起身子,特别正义地看着顾小白。
“我昨天刚刚交掉稿子。”
“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过你写的电视剧在播,你居然还能这么活下去?”
“我也不知道,好奇怪。”
“其他人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好耳熟?”
“因为昨天刚刚说过。”
“前天也是。”
“大前天也是。”
自从阿千搬进来以后,每一天都是这样的,而与此同时,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熙熙攘攘的街头——奇怪的是,每个人都要上班,但每天城市的街头永远是那么熙熙攘攘——有一件血案即将发生……
顾小白和阿千仍然死样怪气地并排躺在沙发上。
“你在想什么?”阿千说。
“我在思考宇宙与个人的关系。”
“你可不可以想点我能参与的事情?”
“好吧,那我想想你什么时候可以交我房租?”
“啊?!你不是说我不用交房租的吗?”阿千猛然翻转身子,紧张地看着顾小白。
“本来是啊。”顾小白悠然道,“你自己让我想点你能参与的事情,而且我本来觉得你住在这里会好玩点。我不太会整天像个死人一样躺着,现在又多了一个像死人一样这样整天躺着……我要你干吗呢?”
“……”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我小时候的梦想呢?”过了半天,顾小白长叹一声。
“什么梦想?”
“拯救地球。”
每一个男生小时候都有过这样的梦想吧,小时候是学校——再大一点是城市——再大一点是世界——而自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突然展示了绝顶的本领,力挽狂澜,顺带救了一个美女,在无数人敬仰的欢呼中微笑致意——可惜这样的梦想在现实的岁月中被一点点消磨,变成今天上班不要迟到就好了。
这时顾小白边上的电话响了,他随手接起电话,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三长两短的敲击声,顾小白脸色一下子像见了鬼,拿着电话冲进卧室关上门。
“怎么了?干吗启动SOS紧急求救的莫斯密码?”顾小白兴奋得浑身颤抖。
“废话废话废话!启动SOS紧急求救摩斯密码当然是我有事要紧急求救啦!”电话里传来左永邦崩溃的咆哮声。
身在这个城市另一端的一所百货公司的男厕所里,左永邦拿着手机迫切地呼喊着。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左永邦作为一介公关公司客户总监,又兼中年离异的老帅哥一个,每天的工作除了在办公室开会,最大的福利就是流连于各种路演、商演、夜店活动之间。而众所周知,这种商演路演的主角自然是这个城市里各种花枝招展的小蝴蝶——也就是85到90后的小MM。左永邦手持蝴蝶网,这些年兴奋地在花丛中扑来扑去——扑不扑得到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行为本身证明了……
宝刀不老!
但在上个礼拜的一次商业路演中——就是大家时常见到的各种商厦商场前,傻帽主持人手持话筒哇啦哇啦一通废话后,开始上来各种小女孩儿跳舞,各种民工咧着嘴围观。左永邦有幸搭识了其中的一个85后小女孩,互相留了电话,EMAIL,微博账号,约了今天吃晚饭。
这天一大早,左永邦就盛装出门——就差没穿燕尾服了——屁颠颠赶到公司,在火锅中翻滚般地煎熬了一天,临下班前一个小时胡乱编了一通理由就溜出公司,赶赴约会去了……
俗话说,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各种不幸——他的这副做派嘴脸早就被米琪看在了眼里。米琪也不是善主,不动声色地跟在左永邦身后,在公司楼下蹲点一天。左永邦出公司前还特意致电米琪说晚上要开会,米琪在他写字楼下笑眯眯地说,好,那早点回来。然后就看到亲爱的男朋友狗头狗脑地从她面前走出,迈着扭秧歌般的得意步伐赶赴沙场。米琪千辛万苦等的就是这一刻,于是也头一低,眼一眯,跟在后面。
就这么跟了有七八条街,也真叫老天开眼,终于在左永邦进一个商厦打算给小MM买点小礼品时,在商厦门口的小镜面墙中反射出了那个叫他魂飞魄散的身影。话说左永邦历练四十余载,也是一员悍将,不动声色地溜着小曲儿,转手就进了商厦的男厕所,掏出手机,亲切致电给顾小白。
“瓮中捉鳖!瓮中捉鳖!你懂吗?”左永邦在厕所里对顾小白狂喊。
“靠,我是个作家,我当然比你懂。”顾小白说。
“反正你快点来救命吧,我这西装阿玛尼两万多一套,再在厕所里这么熏着,我哪儿也不用去了。”左永邦哀泣道。
“那你现在到底在哪个商厦?”
客厅里,正在百无聊赖的阿千突然看到顾小白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意气风发,怎么看都是要马上出门。
“啊?你要去哪儿?”阿千愣愣地问。
“终于找到点事情做了……”顾小白辛苦地说,然后转过头,严肃地用手比了一个V字。
“什么?”
“拯救地球。”。
顾小白说完,伟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落得一斜余晖,袅袅投射在门中。
此时,顾小白的心中充满了兴奋。
不得不说,在从小玩战争游戏、玩具兵人长大的男人的血液里,天生对“掩护”“撤退”“阻击”“营救”这一类字眼充满了亢奋,一听到就血压升高。此时在顾小白的感知中,这事儿和伦理道德什么的压根扯不上关系,他只觉得他要去执行一项因为极度信任而委派下来的军事行动……
一个小时后,在厕所里等得几乎要发疯的左永邦,终于等到了他心目中英勇的救援队员。可与他期望相悖的是,救援队员顾小白并非在隆隆的直升机声中从天而降,而是从厕所外的地板爬了进来,一边爬还一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仰头,左永邦正俯视着他。
“我真他妈想一脚踩死你。”左永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