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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如何打败时间(第7/8页)

  仍然在害怕,那就再看一遍!

  ……

  我自虐般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三张图。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我就像真的被这三张图带进了时光的长河中,青年、中年、老年……时不我待、流光无情,我垂垂老矣,他朗朗依旧。

  我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想着每一幅图。

  很久后,我突然下了床,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每张图的空白处写下了一段话。

  放下笔,我脚步轻快地走进卫生间,决定冲个热水澡。

  把一身的汗渍都洗干净后,就好像把一身的病菌都冲掉了,感觉全身上下一轻,整个人都精神了。

  我吹干头发,把长发编成辫子,仔细盘好,换上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戴了一条自己做的项链,项坠就是吴居蓝送我的那颗黑珍珠。

  因为面容仍有病色,我涂了BB霜,拍了散粉,还扫了点腮红,让自己看上去气色好一点。

  我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自我感觉还不错,我拿起笔记本,下了楼。

  窗外夜色深沉,窗内灯火通明。

  吴居蓝坐在饭桌前,安静地等着我。

  他下楼时,天色仍亮,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等得天色尽黑、饭菜凉透,他却没有一丝不耐烦。

  我停住了脚步,站在院子里,隔窗看着他。

  他抬眸看向了我,我相信他肯定设想过我的各种反应,却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我的满血复活能力这么强,才被狠狠打击过,就又神采奕奕、明媚鲜亮地出现了。

  他表情明显一怔,我朝他笑了笑。

  我走进厨房,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把笔记本端端正正地放到桌上。

  我平静地说:“你送我的三张图我已经都认真看完了,作为回赠,我送你三句话。”

  我把笔记本推到了他面前,他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笔记本。

  三幅图、三句话。

  每句话都端端正正地写在每幅图的空白处。

  第一幅图: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第二幅图: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第三幅图: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吴居蓝一一翻看完,眉头紧蹙,疑惑地看向我,不明白我的话和他的图有什么关系。

  我往他身边凑了凑,低下头,一边毫不回避地翻看着三张图,一边说:“三张图,都是我身体不好,虚弱无力,最需要人照顾时。第一张,我正青春明媚时,你在。”

  我翻到第二张图,“我人到中年,容颜枯萎时,你在。”

  我翻到第三张图,“我人到老年,鸡皮鹤发时,你仍在。”

  我抬头看着吴居蓝,轻声说:“你知道吗?有四个字恰好可以形容这三张图表达的意思——不离不弃!”

  吴居蓝被我的神发挥给彻底震住了,呆滞地看了我一瞬,刚想要开口反驳,我立即说:“我知道,你本来的意思不是这个!但写下了‘小圣经’的纪伯伦说过,‘如果你想了解他,不要去听他说出的话,而是要去听他没有说出的话。’你潜意识画下的东西才是你最真实的内心,不管我什么样,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完全没有想过对我弃之不顾。”

  向来反应敏锐、言辞犀利的吴居蓝第一次被我说得张口结舌。

  我轻轻拍了下笔记本说:“不离不弃,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爱情誓言,谢谢你!我对你的爱情誓言是三句话,借用了古人的诗歌!”

  我笑了笑说:“古人的东西,你肯定比我清楚!我的意中人在河水那一方,逆着水流去找他,道路险阻又漫长,顺着水流去找他,他仿佛在水中央。不管是逆流、还是顺流,他总是遥不可及,可望而不可求。”

  我对吴居蓝做了个鬼脸,“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许诺了对我不离不弃,他会等着我,直到我克服他给我设下的所有艰险,走到他身边。”

  吴居蓝表情惊愕、目光锋利,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

  我寸步不让,一直和他对视。

  我并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就可以抛弃自尊、不顾一切”的女人,也不是那种“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会默默爱你一辈子”的女人。如果我真的爱错了人,就算要承受剜心剖腹之痛,我也肯定能做到你既无情我便休!

  但是,你若不离不弃,我只能生死相随!

  很久后,吴居蓝扶着额头,无力地叹了口气,喃喃说:“我真不知道到底你是怪物,还是我是怪物。”

  我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大概都是!你没有听过网络上的一句话吗?极品都是成双成对地出现的!”

  吴居蓝被我气笑了,“沈螺,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有本事厚着脸皮曲解成自己想要的意思?”

  我厚着脸皮说:“不是曲解,而是我蕙质兰心、冰雪聪明,看透了你不愿意说出,或者不敢说出的话!”

  我指着第三张图中鸡皮鹤发、苍老虚弱的我,理直气壮地质问:“你画这些图时,可有过一丝抛弃我的念头?一丝都没有!在你想象的未来中,就算我变得又老又丑,行动迟缓、反应笨拙,你依旧在照顾我、陪伴我!”

  吴居蓝垂眸盯着图,一声不吭,眼眸中渐渐涌起很深切的悲伤。

  我也盯着图看起来,不再是从我的眼中,看到总是不老的他,而是从他的眼中,看到日渐衰老、卧于病榻的我。

  我心中弥漫起悲伤,低声问:“画这些画时,很难受吧?”

  吴居蓝抬眸看着我,眼神很意外。

  我说:“你逼着我面对未来时,自己也要面对。看着我渐渐老去,甚至要亲眼看着我死亡,却什么都做不了,肯定很难受吧?”

  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时,我固然要面对时间的残酷,承受时间带来的痛苦,他又何尝不是呢?我们俩的痛苦,没有孰轻孰重,一定都痛彻心扉。但是,时间上,他却要更加漫长。死者长已矣,生者尚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