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7页)

“不要!”

可是晚了,衣橱的把手已经被他拉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塞进去的外套、羽绒服、连衣裙、保暖裤、内衣……如泄洪般以无可抵挡的速度掉出来,乱七八糟堆满整个地板。

他受了不小的惊吓。

一分钟后,他开始狂笑,我假装吃橘子,完了完了,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见我真要恼了,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得意扬扬又带着几分孩子气,问:“我帮你归纳?”

我哼了一声,倒是有点开心。

每个人有点爱好不容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人家充分发挥。

这就是爱啊。

这就是爱啊。

这就是爱啊。

我暗暗决定,以后每天都要拉着他在家里遛上一圈。

“我本来在门外等,”他解释,“结果你爸打球回来看见我,直接拉我进来……然后如意说……对你妈恢复比较有帮助,所以就……”

刚才那场景没拍下来真遗憾。

我想笑,又觉得破坏气氛,更怕说出感谢的话,情绪上去,自己忍不住会哭,只好笨拙地说:“你可以拒绝如意啊。她从小到大被我爸妈惯着,做事没大没小跟谁都没个界限,你不用什么事都依着她。”

——拿我的男神演家庭情景剧?太暴殄天物了好吗!

这跟我学生时代披星戴月辛苦考了全校前三名赢了一个漂亮的笔记本,却被我妈用来烧着点炉子有什么区别?

“没有啊,我还蛮……喜欢做的。”他说。

“啊?喜…...欢?那你要答应我,”我跟他撒娇,,“改天跟我也演一出。你不知道,以前我跟洪……”

他瞥我一眼。

我吐吐舌头,生生把那个“喜”字咽回去。

“哼。表现好,陪你演一天。表现不好,我就……”他转转眼珠,说,“那我就跟如意演一天,让你干巴巴地看。”

他看出我的醋意。

过了一会儿,他说:“其实我说喜欢,是因为如果我妈还活着,我这样做,一定能逗笑她吧。”

男人示弱时,简直吹动了让女人冲锋上阵去好好爱他的号角。

去吧,蠢女人。

那个人心底最柔软处的大门已经敞开。

去疼他吧,爱他吧,好好待他吧。

带上你如火的满腔热情,踢飞内心预设的千万个害怕,坚定不移地全速前进吧。

我上前抱住他,脸埋在他的颈窝,淡淡洗发水味入鼻,只想贪婪地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原来,当深爱着的男人毫无保留地露出已经痊愈的伤口,对于并不相熟的人来说,并不会在他们心中引起多大波澜;可之于深爱着他的你来说,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无法拒绝,因为只有你,会一直想着,看似愈合的伤口下,那个人曾经有多疼。

非常不合时宜地,敲门声在此刻响起,接着是我爸没有任何刻意掩饰的大声咳嗽。

“如心,不早了,赶紧让湛澈回去,太晚了影响他休息。”

这借口好高级。

肥皂剧里明明都是家长怕家里的老处女嫁不出去,担心生米无法煮成熟饭,通常会在门外面挂把锁,把那对狗男女,不不不,把亲生女儿和未来女婿关在里面。然后任凭女儿在里面鬼哭狼嚎闹着要出去,也内心似铁绝不心软。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我俩愣了几秒,笑得停不下来,还真没想好怎么反驳。要是我妈没生病,脑子还清醒的话,应该是从外面把门锁上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才对。我爸的道行,比我妈果然差很多。

送他到小区门口,我问:“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茶餐厅还好吗?”

我想起客人捣乱恶心的蟑螂满桌子爬,喉咙里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他扶住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还是不说了吧。

他的事情更重要一些,说了,又有什么帮助,不过是多了一份担心。

我强挤出一丝笑:“没什么,挺好的。可能是我晚上吃多了。”

“注意多休息……”他飞快地从钱包中掏出一张照片在我眼前晃晃,“这是我刚才,卖力表演,得到的奖励。”

是一张我九岁生日时的照片。

难看的蘑菇头来自我妈的手艺,碎花小连衣裙是喜欢缝纫的奶奶的作品。相片中的我光脚站在院子里,无比恶俗地将头歪在开满了虽小却繁密的金灿灿桂花树旁,一副“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祖国花朵范儿。

我们人生中初见的那一年。

难怪如意能说动他玩那么幼稚的游戏。

那本相册还摊在写字台上,我打开,果然少了一张。

与此同时,还少了一张那年我过生日时,我们一家四口和洪喜一家——洪叔叔、洪姨、洪喜的合照。

奇怪,难道我记错了?

我的相册从来都是贴满,才换下一本。

明明有这么一张的。

湛澈合上相册,也许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太对。

被我狐疑地盯了一会儿,他笑:“在想什么?”

不要这么神经质。

我回过神,看着他如孩童般噘嘴撒娇,心里有什么东西酥酥麻麻在身体里缓缓流动,怂恿着我做点什么,却也只能握着他的手,握紧一些,再紧一些。心中有份毋庸置疑的信念,坚信那个人与我心有灵犀,他会懂的吧,能感觉到的吧。

“凌晨两点还有个会,”他说,“不能时时看手机如果回复信息回晚了别多想不知道决赛之前还能不能赶回来一次,决赛当天下午我会让小少开车接你到时你跟着他走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他。”

他说这话时,一气呵成。

我一呆。

他说话断字的问题,看来是彻底好了。

之前偶尔正常,偶尔又莫名其妙地四五六断字。像这次一口气都不喘地说这样的长句,倒是第一次。

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见我出神,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想什么呢?”

“好,”我点头,怕打草惊蛇,提着一口气,“跟我学,山前有个崔粗腿,山后有个崔腿粗,二人山前来比腿,不知是崔粗腿比崔腿粗的腿粗,还是崔腿粗比崔粗腿的腿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