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凤哀 第三章 林深叶迷离(第2/4页)

何嘉瑜像是突然明白过来,指着孙清扬吼道:“你故意的,孙清扬,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想借机除掉我们几个,这后宫里头,位分高的妃嫔全数扳倒,就再无人能够掣肘于你,你好狠的心,好毒——”

孙清扬面无表情,看着进来的内侍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堵了惠妃的嘴,把她们拖下去。”

听了她这一句,有个内侍就上前,用宫女手中的锦帕掩了何嘉瑜的口,不管她如何挣扎,仍然伙同其他内侍,把她们主仆一干人拖了出去。

待舱内人散尽,坐在椅上,孙清扬半天方才缓过劲来,吩咐丹枝道:“叫人把船划回岸边去,本宫心里不舒服,上了岸,速传藿医女进宫——”

见刘维一脸困惑,她抓着刘维的手捏了捏:“本宫身体不适,惠妃她们又出了这等事情,宫中诸事,还要有劳淑妃多加费心。”

微不可见地朝刘维眨了眨眼睛。

伸手给燕枝:“这舱里头太闷气了,扶本宫到舱外去,吹吹夜风,清醒一下。”

站在画舫的甲板上,桅杆上高挑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忽明忽暗地打在孙清扬的脸上,她看上去心事重重,表情显得晦暗难明。

手紧紧地抓着脖颈处的狐裘,像是那并没有什么凉意的夜风,都令她感到刺骨寒意。

刘维忙道:“娘娘,您还是回去吧,看您如今这精神,越发差了……今儿个都怪臣妾,非缠着您来看什么歌舞,害得您——您放心,臣妾回去,就叫人拿下贤妃,问一问她,为何会生出狼子野心,竟然对您和太子下此毒手。”

孙清扬嘴角浮现一丝无奈的笑:“先前惠妃不是说了嘛,她如今也有了身孕,只怕是她们几个合计,得后位的得后位,立太子的立太子,报仇的报仇,将本宫这点东西瓜分干净。只是本宫没有想到,贤妃她与本宫情同姐妹,到这会儿竟然欲置本宫于死地。人家都说,深宫无真情,看来,本宫和身边的人,到底也走上了这一条路……”

语气里充满了悲伤和迷惘。

刘维嗔怪道:“皇后娘娘,您可别这么说,不是还有臣妾陪着您嘛!”

孙清扬却正色道:“如今是这样,将来你也有了孩子呢?你会不会为了帮他争帝位,和本宫反目呢?”

刘维本欲说自己不会有孩子的,见孙清扬的神色就做出认真想了想的样子,方道:“臣妾不敢说,毕竟臣妾这会儿没有孩子,一个母亲会为了孩子变成什么样,臣妾还真不好说。”

孙清扬叹了口气:“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会变得像母狼一样凶狠,狮子一样勇猛,骆驼一样隐忍。贤妃如此,虽然在本宫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皇上如今子嗣单薄,只要害了太子的性命,任何一个皇子的出生,都能够母凭子贵。只是本宫真没有想到,贤妃她,也会被这海市蜃楼的富贵,迷了眼睛。”

刘维心里有疑惑,但这会儿看看周围的人,却也随她叹了口气:“在这宫里头,要保持本心确实太难了,就是臣妾也不敢说到了那样一天,会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不管如何,贤妃这事,您还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给她留点余地吧。”

孙清扬冷笑道:“本宫给她留余地?她向本宫下手的时候,有没有犹豫过想过给本宫留余地呢?本宫先前只怕是太仁慈了,才叫她们一个两个都会起了觊觎之心。”

刘维沉默不语,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吹着夜风,看着两岸隐约的灯火。

直到画舫靠岸,看到内侍抬过来的凤辇,孙清扬方才移了两步,走到刘维身边,说道:“今儿个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一时也不想睡,不如淑妃陪本宫回坤宁宫坐坐?”

刘维笑道:“可巧,臣妾正想说娘娘今儿个身子瞧着有些不好,叫人担心,想着要送您回去等藿医女来看了才能安心呢。”

进到坤宁宫,屏退左右,孙清扬看着刘维笑道:“本宫的身体无大碍,是想留着你过来说几句话,其实今儿个这事本宫猜到了,应和赵姐姐无关,别说依她的性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退一万步讲,她真有心觊觎太子和皇后之位,也不会这会儿动手。她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傻事?淑妃,你领着霜枝帮本宫查一查,看看今儿个在画舫上的那些个宫人,哪些人有问题……”

刘维恍然大悟:“难怪您刚才捏臣妾的手不让说话,原来您早就想到了,臣妾还当您真被她们气糊涂了呢!您是怀疑在画舱里有她们的人?”

孙清扬点点头:“就算惠妃不顾内侍阻拦,要是他们真想拦,也不可能就让她们闯进来,还有那蕊儿,恐怕就是进舱房的那会儿换了人,不然一路上,就算天色昏暗,怎么可能不被人发觉?之后本宫怕他们还有人在偷听,就没敢在画舫上说出实情。至于惠妃,并不真是个没脑子的,她要真是做出了这样的事,又怎么会到本宫跟前说贤妃的事情?让惠妃她们待在慎刑司里,也是做给那些人看的,只有他们自以为阴谋得逞,才会再走下一步棋,露出马脚来。”

她俩说话时,言笑晏晏,因为声音极小,就是跟前有人站着也听不分明,只道她俩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刘维看看孙清扬脱下的灰色貂裘,想起她刚才吐的那口血,笑道:“娘娘刚才吐的那口血,也太逼真了,把臣妾都唬住了。”

孙清扬用手里的锦帕掩了掩嘴,笑道:“因为那血就是真的。本宫气血两亏,如今虽得藿医女调理,却极损元气,心头瘀血不散,藿医女正着急要如何化呢,这会儿吐出来,倒省事了。”

刘维听了面有忧色:“吐出来就没事了吗?您可得好好养养身子,怎么你的脸色比先前涂粉那会儿看上去还要难看,是不是不舒服?”

孙清扬摇了摇头,坐在罗汉榻上:“本宫没事,你也回去好好歇息吧,明天还要陪本宫好好审审惠妃她们呢。”

想了想,她又对刘维说:“贤妃如今怀有龙嗣,姑且就在长春宫里禁足吧,任何闲杂人都不许进出。”

很快,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了,惠妃和丽妃一样,因为卷进了毒杀皇后和太子之事,被关押在慎刑司里拷问,贤妃因为怀了龙嗣,经淑妃再三恳求,暂时逃过一劫,禁足长春宫。

宫中四妃,只余一个淑妃,还是和皇后娘娘交好的,一向唯皇后马首是瞻。宫里头,俨然形成了皇后一人坐大的格局。

妃嫔们私下纷纷议论,都说皇后是在借此举铲除异己,而且为了未雨绸缪,害怕有人像她一般谋夺后位,所以把怀有龙嗣的贤妃也借机关起来——等贤妃肚里的孩子生下,不管是男是女,贤妃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都要抱给皇后养,那不就等于皇后借腹生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