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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里面坐一些,小心翼翼握住女儿的手。此时此刻她有很多话可说,也可以试着和女儿对话,但她只是握着女儿的手。这些年来她们第一次有机会静静交心,她内心充满了希望。“我爱你,玛拉,”她终于开口说,“是你让我见识到爱能有多深刻,不是其他任何人。当医师第一次将你放在我怀中……”她停顿,感觉喉咙缩紧。她对这孩子的爱是如此巨大强烈,在日复一日的青春期战场上,有时候她会忘记。她微笑道:“总之,我在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些特别的事。”

“例如?”

“例如爸爸节目的周年派对。”

“真的?”玛拉为了参加派对哀求了好几个星期,但凯蒂总是说她还太小。

“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做头发、买漂亮礼服——”

“我爱你。”玛拉抱住她。

她抱着女儿享受这一刻。

“我可以告诉艾米丽吗?”

凯蒂还没答应,玛拉已经拿起电话拨号了。她走出房间,关门时听到玛拉说:“小艾,你一定不会相信,猜猜我这个星期六要去做什么——”

凯蒂关上门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孩子真是说变就变,前一刻她还是个坐在冰块上越飘越远的爱斯基摩老太婆,下一刻她便登上高峰在雪地插上胜利旗帜。有时候这样的变化会让人晕眩,而克服的秘诀则是享受美好的时刻,切莫执着于不好的时刻。

一进房间,强尼看到她就说:“你在笑。”他坐在床上,戴着老花眼镜,他可是抗拒了好久才勉强去药房买了一副。

“很稀奇吗?”

“老实说,没错。”

她大笑,“我想也是。这个星期玛拉和我闹得很不愉快。有朋友邀请她参加派对,要在那里过夜,但是竟然有男生参加,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所以我不准她去。”

“那你为什么笑?”

“我答应带她去周年庆派对。我们要来段母女时光,逛街、修指甲、剪头发与全套保养。我们得在会场的饭店租间套房,不然就要弄辆保姆车。”

“我绝对会是全场最幸运的男人。”强尼说。

凯蒂对他微笑,心中满怀希望,她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和玛拉可以有个完美的母女之夜,或许终于可以拆除两人之间的那道墙。

塔莉应该感觉身在云端。今晚将举办节目的周年庆祝派对,几十个人筹备了好几个月,打算让这场活动成为西雅图今年最受瞩目的社交盛事,不只当地名流抢着参加,许多巨星也已经回函接受邀请,现场绝对是大牌云集。简单地说,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出席,他们特地来为她祝贺,欢庆她无与伦比的成就。

她环顾四周,奥林匹克饭店的宴会厅老派而璀璨,饭店最近好像改名字了,但她记不得新名称,这些连锁饭店买卖太频繁,反正对西雅图居民而言,这里永远是奥林匹克饭店。

宴会厅中满是她的同行、同事与伙伴,许多上过节目的一线巨星,几个重要的员工。无论她往哪里看,所有人全都在举杯庆祝,大家都爱她。

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她。

事实如此。爱德娜没空,葛兰根本不回电话。八卦杂志最近报道他即将迎娶一个小明星,塔莉知道不该在意,但她做不到,这件事让她觉得自己衰老寂寞,尤其是在这个夜晚。她怎么会活到这把岁数还孤独一人?怎么会身边没有半个人可以分享生活?

服务生经过时,她点点他的肩膀,由他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香槟。“谢谢。”她秀出塔露拉·哈特的招牌笑容,四处寻找雷恩一家——他们还没到,她在如汪洋般的点头之交中漂流。

她喝光香槟,继续找下一杯。

和女儿一起去美容果然像凯蒂所希望的一样快乐。长久以来,这是她们第一次没有吵架,玛拉甚至愿意听凯蒂的意见。她们选好了礼服,凯蒂的是黑色丝质斜肩款式,玛拉的则是粉红雪纺平口款式,接下来她们去了吉恩·华雷兹美容中心,进行手脚指甲保养、剪头发与化妆。

她们入住奥林匹克饭店的套房,此刻母女俩在玛拉的房间里,一起挤在浴室照镜子。

凯蒂知道她永远忘不了和女儿站在一起的模样:高挑苗条女儿的漂亮脸蛋上满是灿笑,连眼睛都笑成了一条斜线,纤瘦手臂搂着凯蒂的裸肩。

“我们超酷。”玛拉说。

凯蒂微笑,“超酷。”

玛拉临时起意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妈,谢谢你。”她往外面走去,经过床铺时拎起珠珠晚宴包。“爸爸,我来了。”她打开门,走进起居室。

她听到他吹了声口哨,说:“玛拉,你真美。”

凯蒂跟着女儿过去。她知道自己的身材不如当年,容貌也不复青春,但是穿上这袭礼服,搭配强尼送的镶钻心形项链,她觉得自己很美,当她看见老公的笑容时,她也觉得自己很性感。

“哇。”他走过来弯腰吻她,“雷恩太太,你真性感。”

“彼此彼此,雷恩先生。”

一家三口笑着走出房间,下楼到宴会厅,好几百位宾客已经开始庆祝了。

“快看啊,妈,”玛拉凑过来低声说,“布拉德和珍妮佛,那边那个是歌手克莉丝汀。哇,我等不及要打电话告诉艾米丽了。”

强尼牵着凯蒂的手,带她穿过人群找到吧台,他们点了两杯酒,玛拉则喝可乐。

他们靠在吧台上,喝着酒看人。

塔莉穿着缅甸翡翠色调的飘逸丝质礼服,即使在如此众星云集的盛会中,她依旧独具魅力。她从容走来,礼服在身后飞扬。“你美呆了。”她惊呼道。

凯蒂察觉塔莉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你还好吧?”

“好得不得了。强尼,晚餐之后我们要上台说几句话,然后你陪我开舞好吗?”

“你没有男伴吗?”强尼问。

塔莉的笑容淡去,“今天晚上玛拉就是我的伴。凯蒂,你应该不介意我借用你女儿吧?”

“这个嘛……”

“她怎么会介意?”玛拉以崇拜的眼神望着塔莉,“她每天都看到我。”

塔莉靠向玛拉,“阿什顿·库彻在那里,你想见见他吗?”

玛拉差点昏倒,“怎么会不想?”

凯蒂看着她们走开,手牵着手、头靠在一起,像两个拉拉队女孩交头接耳说足球队长有多帅。

对凯蒂而言,这一夜顿失光彩。她啜着香槟,跟随丈夫四处走动,应该微笑的时候微笑,可以大笑的时候大笑,有人问起她的职业时,她便回答:“我是家庭主妇。”这个让她万分自豪的头衔往往使场面立刻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