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起发了(第10/13页)
从医院出来,颜宣还抿嘴闷笑,成冰微恼地问:“你当看猴把戏呢!这一整天——都我妈陪在这儿哪,姓章的哪儿去了?”
颜宣这才大笑起来:“哎哟,原来我都听人说成叔是个情种,我还不信呢,今天我在医院里面转悠,啧啧,一不留神门没关好——成叔清醒过来那么一瞬间,就直直地望着林姨,嗳,你没看见我真没法跟你形容!”颜宣极八婆地和她形容,成卫国如何去拉林南生的手,林南生怎样甩开他,后来又怎么怕病人情绪激动而任他握着……
成冰讪讪道:“所以我才出来嘛,白当一大电灯泡!”
颜宣食指揉着眉心,又难解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你爸怎么就看上那么个女人。唉,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出了事赶到医院来的时候,成叔还在急救室,那女人在医院走廊里,就忙着给律师打电话了!”
“我爸还没死呢,她忙着分什么遗产?”成冰登时火就上来了,颜宣赶紧道,“可不是,林姨就朝她一瞪眼,唬她说再吵就法庭上见,告她蓄意谋杀。她也忒经不起吓,就不敢出声了。后来成叔醒了,她又抱着你弟弟吵着要进来,说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成叔就发脾气,说我遗嘱上白纸黑字的都写明白了,你要吵等我进了棺材再吵也不迟。你没回来,真是错过几场好戏。”
成冰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今就算是患难见真情——连孩子都生下了,又怎可能有转圜余地?若是……她心中微微遗憾,倘若当初父亲再坚持少许,又未必到这步田地。
更难办的是南生电子的困境:这几年公司发展较为稳定,市郊的几家工厂也是按轨道运作,来自通信商客户的订单骤减,势必引起生产线上的恐慌。对高校的供货则更麻烦,原来因为是老客户,又有十几年的合作,那几个占大头的重点实验室招标都不过是走过场,南生电子每年都照估测的需求量生产,等招标结果一出直接供货——今年的事情一出,成箱成箱的电子元器件直接积压在仓库里,只等着在雨季发霉。
时经纬和季慎言都打过电话来,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使劲也帮不上忙;赵旭更是连南生电子出了事都不知道,还打电话过来找她倾诉感情问题。成冰极哀怨地为赵旭做知心姐姐,末了他还问:“前两天我还在网上碰到思永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的?”成冰咬牙切齿道:“我刚从塞内加尔回来!”赵旭呀了一声:“你们啥时候复婚的,也不通知我一声?”
“复你个大头鬼!”挂上电话颜宣又在旁边笑。这些日子也多亏颜宣协同周旋,几家和他素有业务往来的银行,也同意延长南生电子的还款期限——毕竟是隔行如隔山,颜宣能伸出援手,已大大出乎成冰的意料之外。连母亲都颇宽慰地说:“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后凋,原来我觉得这个孩子不定性,他原来的——”母亲顿顿,成冰心知她说的是颜宣前妻的事,笑笑也不插嘴。母亲又道:“‘情义’二字,又有几人能做到?关键时候得个‘义’字,也就够了。”
母亲这话算是默许了她和颜宣的婚事,成冰暗叫不妙,母亲又微微笑道:“你也比以前懂事多了,凡事有分寸,也省了我操那么多心。”
翌日跑完银行,成冰颇汗颜地和颜宣通口风:“你和施阿姨交底了没?我妈昨天晚上突然夸你——这可不是好兆头,这几天我爸情况还没稳定,我不敢吓他们。”
颜宣一脸坏笑地凑过来:“成大姑娘,你说要是我给解决了你们家现在这个难题,你还不得以身相许来报答我这个大恩人?”
“别扯淡!”
“我说真的,你说你现在成天下工厂安抚人心,又要陪那些专家教授听课作报告,还要跟那群洋鬼子们死磕合同……见效太慢了,你要是成咱们家媳妇了,我爹妈还不得砸锅卖铁给你保住南生电子?”
颜宣笑得一点不带假,还不时抛来两个媚眼。成冰默叹一声:颜宣自己是做房地产的,资金回流甚慢,加之如今房地产不景气,本地的房地产中介一个月内倒了三百家。兰庭地产新开的几个楼盘,纷纷打出买房送车位的广告,颜宣自己手头的流动资金,是一刻也少不得的。然而颜家也许帮得上忙,颜家老爷子和不少两院院士有些交情,若肯出面或能有所转机,只是……她和颜宣的交情,尚不到这一步,颜宣又何至于为一个仅称得上朋友的人,去让老爷子这把年纪去露脸?
正好经过发型设计屋,成冰进去剪了个赫本头,颜宣陪着坐了几小时,随后拖她到BELLE VUE。成冰对着橱窗拨弄刘海:“我感觉现在我这样也挺纯的,行情应该也还不错。”
颜宣一副牙根痒痒的表情:“我觉得你不是纯,是蠢——成大姑娘,我就这么不入您的眼?”
成冰撑着下颌笑:“我总得自己学会怎么去面对危机,南生电子是我爸妈的心血,总不能还没传到我手里,就先毁了吧?这些天下工厂也好,去通信商那里求人也好,至少我知道当年更苦更难熬的日子,我爸爸妈妈也一起熬过来了。”
“那叫有情饮水饱,现在你成大姑娘可不就缺个护花使者吗?”
“少拿我穷开心。”成冰悻悻道,想起席思永有几天没来电话,又有些怏怏的。偏偏颜宣还火上浇油:“大姑娘想情郎了?你的前夫同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席思永是个什么样的人?成冰拧起眉颇头痛道:“我也说不上来,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是那种……那种在兵荒马乱里也能面不改色的人;后来……我又觉得他心里其实没表面上那么洒脱;现在……”她歪着头看窗外静静流淌的苏州河,依旧是夕阳粼粼,静水无声,她笑得有些憧憬,“现在是胸有激雷,面若平湖——他会默默地做很多事,却不会说出来。不管你是他的朋友,还是亲人,只要他把你这个人搁进心里去了,就会为你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最好最好的程度。”
是的,席思永就是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