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不记得(1-3)(第10/10页)



“你睡相不会很差吧?”

“……”

[六]

新堂是被胸口一个东西硌得疼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后,看见一双柔软微阖的眼睛,盯着打量了半天,醒透了,突地吓出一身汗。没来得及控制,脸一直红到眼皮。昨天不是两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睡下去的么,怎么又变成了同一个方向?

等他支坐起身,才明白把自己硌疼的是什么。吉泽握起的手掌,正半嵌在床单上面。

新堂赶紧从床侧站起来。看自己皱成一团的T恤和长裤,想去找找这里有没有自己留下的多余衣服。胸口又泛过一阵空落落的疼。

好家伙。像是心脏被偷走了似的。他回头看吉泽两眼,推门出去了。

等从医院返回到店里时,新堂看吉泽明显精神恢复,知道多半无大碍了,对老板打声招呼,和她一同离开——还得赶去外县听成绩、取行李。一路上吉泽不仅拉着新堂的手东奔西跑,还说自己昨天梦见参加花火大会。顿一会,补充道“是我和你”。新堂看着她泛红的脸,揣摩着花火大会里有什么会使人睡得颠倒呢。吉泽不知道这些,继续数细节。

“还真是穿着浴衣呢。沿着一条小路一直走。”吉泽举起手,“又抓到一只特别漂亮的金龟子。没有线,只能先握在手心里。”

呵。难怪把我硌得不轻。

“啊,我还在梦里想起了佐藤亚纪子那首歌的歌词。”吉泽停了下来,“厉害吧。”

哪首?新堂想,她常哼哼的那个么?

吉泽挽住新堂的胳膊,沉吟一下,唱起来:“你能不能醒一醒。夏天的花还没有谢。你能和我跳舞吗?请你和我跳舞吧。你能不能醒一醒我。夏天的河流带我来。你能和我跳舞吗?请你和我跳舞吧……嗯,后面的就想不起来了。”

等着听新堂反应,然而隔了很长很长时间,新堂开口:“走调。”

立马吃了个胳膊肘攻击。他扭头向外,吉泽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感觉恼羞成怒:“难道你就会唱?!”新堂还是不出声。吉泽气鼓鼓的不想理他。过一会,听见新堂说:

“吉泽。你很喜欢夏天么?”

“……对。”偏又忍不住回答,“虽然今年为参加集训连花火大会也没参加。可是不喜欢也没用。我不想父亲病倒,但我对无能为力。就像我也不喜欢夏天终结,可入秋是迟早的事。”

新堂停住脚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塑料瓶。吉泽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不是……我家那个。”

“嗯。”你探病时,我去找来的,“给。”

被啃得不留半点的西瓜皮,和一只攀着瓶壁的金龟子,鼓动着背上烁烁的光泽。

“它还活着。”新堂看着吉泽,停一秒,接着说,“我没有用声音去暗示你相信,给你制造幻觉。它确实还活着。”

手里的声源依然微弱渺小,吉泽将视线移回新堂脸上。她的视网膜里撒满温柔的影像,阳光里漂浮夏天干燥的芳香。

“吉泽。如果大部分金龟子都离开的话,就找那只动作慢的金龟子吧。”新堂伸手揉过吉泽的头发,“夏天不会那么容易完结的——”

[七]

你能不能醒一醒。

夏天的花还没有谢。

你能和我跳舞吗?

请你和我跳舞吧。

你能不能醒一醒。

夏天的河流带我来。

你能和我跳舞吗?

请你和我跳舞吧。

你的声音像鲜花一样美丽。

你的声音延长了这个夏天。

——佐藤亚纪子《夏の朝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