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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林莫普矗立在桌旁,穆弦将我放在椅子上,紧挨着我坐下。

  

  “吃饭。”他柔声说,“才有力气。”

  

  我点点头,茫茫然举目望去,满桌都是我喜爱的菜色。可是身体里仿佛已经灌满酸涩的泪水,哪里有半点胃口。

  

  可是他说得对,一会儿我们就要释放全部精神力,拯救这颗星球。必须吃啊。

  

  我端起碗,慢慢的吃着。嘴里是苦的,胃里是痛的。吃了一半碗饭,几口菜,再难下咽。穆弦却是平静了吃了平时的饭量,亲手盛了碗汤给我。我勉强喝了几口,摇了摇头。他也放下了碗筷。

  

  这时,门铃响了。

  

  塔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亲自来了。

  

  “诺尔,好了吗?”他温和的问。

  

  “可以了。”穆弦的脸色已经恢复平日的清冷,站起来,接过莫普手中的军帽和手套,整齐戴好。

  

  我也站起来。

  

  悲伤彻底压抑,我平静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修长而干净,垂落在身侧,我刚想伸手握住,就看到他转头,修长而乌黑的眉头下,那幽寒的眼眸,深深凝视着我。

  

  “莫林。”他沉声开口,那声音竟然冷酷而平静,“带她回房间。”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想要握住他的手一抖,竟然抓了个空。

  

  他说什么?不是说好了,我跟他一起吗?我可以帮他的啊!

  

  “穆弦你……”刚说了几个字,就感觉到浓重的困意袭上头颅,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饭菜里有药物?!他想、他想……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沉默的容颜,凝滞的眼神,明明近在咫尺,却变得遥不可及。我的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已经开始沦陷。

  

  不要啊!不要啊!

  

  穆弦,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还是不懂呢?

  

  不要离开我!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抱起。他的容颜远远近近,模糊不清。像是被光晕笼罩着,又像是抱着我走在黑暗里。

  

  可是穆弦,你怎么能这样?

  

  难道直到死,你都这么固执,你都不懂,我要什么吗?

  

  “我懂。”

  

  依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沙哑,也很温和。

  

  抱歉,华遥。我舍不得。

  

  无论如何,舍不得你死。

  

  如果历史上我注定要死,如果我一己之力曾经成功,你不要来,不必来。

  

  身为男人,身为军人,我也不允许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死去。

  

  听话,睡一觉。醒来之后,莫林会送你回地球。他会彻底洗去你的记忆,回到你的外婆身边,回到你的生活中,回到和平的、遥远的地球。

  

  而我无论是死去,还是继续在毓里沉沦三千万年,都不会忘了你。

  

  我的妻子,我的华遥。

  

  ……

  

  我终于陷入了深深深深的黑暗。

  

  没有光,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我站在一片茫茫的黑暗里,失声痛哭。

  

  穆弦,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掩面痛哭。

  

  是我蠢了,是我傻了。我忘了你有多温柔,就有多冷酷。冷酷到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死,冷酷到可以抹去我记忆中的一切。可你知不知道,那等同于抹去我的生命?

  

  不要让我忘了你,不要让我活得懵懂而快乐,就像从没爱过你。我答应你不死,答应你活着。至少让我可以思念你啊!

  

  ……

  

  浑浑噩噩,痛入血骨。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唤:“小姐、小姐……”

  

  我猛的睁开眼,一室明亮,熟悉的房间。莫林趴在床边,红眼呆滞。

  

  脑袋还很沉,我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把抓住莫林的胳膊,丝丝喘着说:“穆弦呢?他人呢?不要清除我的记忆!不要!”

  

  话音刚落,白色的精神力光芒从我全身爆出,瞬间膨胀成一个浑圆的光球。我一下子从床上飘起来,喘着粗气,惊惶的看着莫林。

  

  “不、不!”莫林连声说,“我不会!小姐,我当然不会!小姐,快去毓山,莫普刚刚走了我才敢唤醒你。指挥官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我、我……小姐,我违抗了指挥官的命令,我不知道叫醒你是对是错,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泪流满面的摇头:“谢谢你……谢谢你莫林,你做得对……”话没说完,我的身体已经往前疾速冲去!

  

  “小姐!”莫林在身后失声惊呼,我听见破碎的巨响,是我破窗而出,尖利的玻璃棱角划过我的精神力光球,泯灭成灰烬。

  

  天灰,地阔。

  

  我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遥遥的前方,一条蓝色的光柱,就像光辉的璧玉,顶天立地,直入云霄。在它的光芒下,大地变得昏暗,天空变得苍茫,我周遭的绿树、宫殿、湖水灰白如废墟。

  

  他在那里。穆弦就在那里。

  

  我抬手捂住了嘴,喉咙已经干涸,泪水却像流不尽。身体周围的白光从未如此刺亮,亮得发烫,刺痛我的皮肤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