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十一种孤独(第4/5页)

  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我觉得那真是太绝望了。

  我趴在齐唐的胸口,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头被狮子们分食的大象。

  两个小时之后,简晨烨在国际出发的大厅里办理值机,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织着满头脏辫的姑娘,很瘦很瘦,穿着厚毛衣也能看出来的那种瘦。

  她嚼着口香糖,耳朵里塞着耳机,手里捧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书在看,前面走一个人,她就用脚踢一下自己的行李箱,根本看都懒得看周围一眼。

  排到她的时候她的脸还埋在书里,值机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句“这位小姐,请过来办理登机牌”,她没反应,工作人员又叫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简晨烨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头来看向他——顷刻之间,简晨烨心里有点震动。

  那不像是一双成年人的眼睛,那眼睛清亮,而且黑白分明。

  “轮到你了。”简晨烨指了指柜台。

  这女生转过头去,手忙脚乱地把书塞进了随身背的包包里,掏出护照往柜台上一拍,接着便费劲地把旅行箱往传送带上拽——那箱子真大,看起来简直能把她自己装进去。

  简晨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帮了她一把,她看了他一眼,挑了一下眉头,却连谢谢都没说。

  工作人员把她的护照和登机牌一起放到柜台上,简晨烨无意中瞥到了登机牌上的名字:辜伽罗。

  “先生,到你了。”工作人员示意简晨烨上前一步。

  等他办妥手续之后,那女孩早已经不见了。

  安检处的队伍很长,简晨烨一直在回头张望着,有意无意地搜寻着什么。

  他一直把这个消息捂得很严实,没让任何人知道,他不是个轻狂的人,事情没有等到尘埃落定之前他是不会声张的。

  元旦之前他收到邵清羽的短信,说要开什么新年Party,邵清羽特意强调了一点——昭觉也会来。

  那天晚上他是想过去见个面的,那么多人在,就当凑个热闹好了,可是他转念一想,正是因为那么多人在,又有什么必要在那种场合相见?

  他决定先回公寓去收拾一些需要带去法国的东西,等叶昭觉回来了再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刚收拾完就接到了邵清羽的电话,对方在那头像是火烧眉毛一样焦躁:“昭觉到家了吗?我说错话了,我真该死!你见到她叫她别生气好吗,你叫她开机给我回个电话!”

  他甚至来不及问是什么事情,挂掉电话就拎着包冲出了门,冲进了电梯,他想去接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一定不是好事——去接她回家,就像从前她下了班,去小区门口等她一样。

  就有那么巧。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辆车,缓缓地驶过来。

  他看到叶昭觉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边坐着她的老板。

  他的意志力是在那一刻溃散的,分手那天晚上叶昭觉说的那些话又卷土重来了——“我们这么穷,有什么资格要孩子”“我也是个人,我也想有人照顾我,关心我,我不是铁打的”。

  原话是这样吗?他有点儿混淆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想转身走,可是她下了车,追了上来。呵,穿着黑色的礼服裙,披着别人的西装外套,这太滑稽了。

  他记得自己对她说的那句话:都分手了你装什么傻。

  他说完就后悔了——可是来不及了,出于自尊,还有一些愚蠢的理由,他没法当着外人跟她说对不起。

  他看着她蹲在地上哭,那一刻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她不要那么难过——可是,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他便轻声地笑了笑,算了,难道还真指望邵清羽能把她带来吗?

  她不会原谅我的。简晨烨心里想,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她的个性吗,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带着这个念头,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通道。

  登机之后他从背包里拿出《十一种孤独》,理查德?耶茨的作品,用十一个小故事来阐述孤独,不是泛泛的描述,而是用具体的故事来说明。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对他旁边的人说:“这个位子是我的,你怎么乱坐啊。”

  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用商量的语气说:“我的位子是里面靠窗的,你们女孩子不是喜欢坐在窗户边吗?”

  “大伯,你别啰唆了,我要我自己的位子,上厕所方便。”女孩很干脆,不容商量。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简晨烨抬头看了一眼——是她,辜伽罗——这个姓和这个名字都太特别了,他就看了一眼,可他就记住了。

  空姐开始挨个检查乘客是否系好了安全带,辜伽罗又把耳机塞进了耳朵,她伸手摁了一下属于自己的那盏读书灯,从包里把那本没看完的书拿出来,找到之前看的那页,又开始读。

  她是那样的悠然自得,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关她的事。

  这次简晨烨看清楚了,她手里的那本书,蓝绿色的封面,大32开,跟他手中的这本一模一样——理查德·耶茨的《十一种孤独》。

  他把目光收回来,没察觉到自己嘴角那点儿浅浅的弧度,像一个淡淡的笑。

  飞机隐没在夜幕之中,对于地面上的人来说,那就是一颗遥远的小小星球。

  此刻,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跟他阅读同一本书的陌生女孩,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同一时刻。

  乔楚走出79号,这一次闵朗没有追出来拉住她,从她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她恨上他了,他也恨上了她。

  而最可笑的是,她一面恨他一面又不能停止爱他。

  邵清羽整个晚上都呈现出暴走的状态,她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克制住没有去找齐唐问个究竟啊:苍天啊,齐唐你什么意思?大街上那么多姑娘你不追求,你非得追求叶昭觉,你让我怎么面对你们的关系!

  而齐唐仍然坐在那家咖啡馆里,老板是他的哥们儿,一脸啼笑皆非地问:“今天那姑娘……新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