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星苏醒(第10/11页)

  人群中又有了小小的骚动,大家纷纷发出感叹。

  我看着那些落在地上的钱,这些原本在现实社会里蕴涵着功利性质的纸张,到了这里,它原本的意义却变得十分模糊。

  在这里,它成为了一种期许。

  遵照我的诺言,我也替康婕在这里投下了一份期许,希望佛祖保佑她万事如意。

  很土吧,在我年少的时候我也觉得这四个字是千千万万祝福里最没创意的,可是当我长大之后才发觉,其实这简单的四个字,就是中国汉语里最美好的祝语。

  从布达拉宫出来之后我顿时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其实这么说或许有失妥帖,但就是那么一种感觉。

  接下来去做什么呢?总不能这么早就回青旅吧,我可不是跑到拉萨来做宅女的。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我决定去八角街逛逛。

  八角街应该算是拉萨最热闹的地方了,真有点儿长沙步行街的架势,人山人海拥挤如潮。

  仔细看才知道原委,在这人山人海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转寺的藏民,年迈的婆婆,壮硕的汉子,皮肤黝黑却有着一双有别于城市女孩儿的明净双眼的藏族姑娘,还有穿着披单的喇嘛。

  我在大昭寺门前那堵被称做艳遇墙的墙下坐着,静静地看着磕长头的的藏民们,虔诚写在他们的脸上。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信仰究竟为何物,它是一种什么力量,那样威严,那样强大,那样不可侵犯。

  愚钝的我看着他们,以世俗的思维在揣度,是什么令他们这样坚持,在我们这些人眼里看来,这件事既不能获得利益,又不能获得乐趣。

  然而他们是那样坚定地相信,每日磕五百个长头,每月转寺转佛塔便可消灾避难,便可不受轮回之苦。

  于是我想,信仰与感情一样,都不可用理论和逻辑来解释。

  陆知遥曾和我讲过,大昭寺是朝圣者磕长头的终点。

  坐在墙下的那一刻,我帐然若失地想,那我的终点在哪里?

  林逸舟,你能不能告诉我,死亡是不是终点?

  那个黄昏,拉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我坐在一家小面馆里要了一份拌面,一个人独自享用着这廉价的晚餐。

  与此同时,唐熙正在许至君家的厨房里帮着陈阿姨洗番茄,长久以来,她心里那个巨大的疑问,终于在五分钟之前找到了解开的线索,眼下那句话就在嘴边,她一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阿姨,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开口。

  “最近你们出去玩儿得多吗?”陈阿姨没注意到她神色异常。

  “呃……”唐熙觉得再不抛出那个疑问她心中那个谜团就要爆炸了,“阿姨,我刚刚用手机搜你们家的WIFI时,发现名字好奇怪……叫,程落薰打败许至君,那……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陈阿姨一怔,转过来看到唐熙一脸认真的表情她陈吟了片刻,决定说实:“落薰是至君以前的女朋友,来过我们家几次,有一次两人不知道玩儿什么游戏,落薰赢了,就把无线网的名字改成这个了。”

  见唐熙脸色越来越尴尬,陈阿姨连忙补充道:“他们分手很长时间了,已经完全没有来往了,我想他一定是不记得这回事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改。”她拍拍唐熙的肩膀,“他们根本就不合适,那时候我就想说了。而且,我想,小君他心里也很明白,他到底应该跟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起。”

  “阿姨,您放心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虽然两人的话都说得清清淡淡的,但是批次心里的意思都已经传达给对方了。

  陈阿姨凝视着眼前这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又想起以前程落薰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唐熙,我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哪天……”

  “阿姨,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放心吧,我平时跟小君在一起会适当地给他一些各方面的建议,我知道我这么说也未必能减轻您的担忧,但是您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陈阿姨看着唐熙温柔的笑脸,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欣慰地想,自己的眼光到底是没有错的。

  同样不开心的还有宋远,他跟李珊珊都感觉到感情游走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上了。

  那次同事的生日聚会他喝了一些酒,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被橙橙挡住,关切地问他,你没事吧?

  恍惚之间他想起刚跟李珊珊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姐姐为了庆祝落薰考上大学请客唱K,他上完卫生间出来洗手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正在补妆的李珊珊,对方也从自己那边的镜子里看到了他,四目相接,电闪雷鸣。

  他妈的才过去多久啊,怎么会搞成这个鬼样子呢?想起他们的现状,他有些鼻酸。

  想到这里,他忽然很想回去抱住她,为自己这将近一个多礼拜的出走向她道歉。

  不顾橙橙目光里的殷切挽留,没等到散场,他就迫不及待地告别了那群同事,伸手拦了辆的士回家——不是姐姐家,是他自己跟李珊珊的家。

  在车上的时候,趁着酒意,他酝酿了很多很多想要对她说的话,其实那些字字句句在跟她分开的这些天里,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头徘徊着,可是他以前真的被宠坏了,他骄傲惯了,都是别的女孩子哄他,而且哪怕作出那么过分的事情,姐姐也都原谅他。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歉疚,他是真的不懂得表达。可是这天晚上,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着,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口齿伶俐过。

  她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他一面兴奋地想,一面催司机开快一点儿。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他兴冲冲地回去,摸黑爬上年久失修过道里连一盏灯都没有的楼梯,打开那扇用根铁棍就能扒开的旧铁门时,里面竟空无一人。

  她不在。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是热情有一些受挫,但也不怎么要紧。

  可能是到哪个朋友那里去了吧,宋远边这么想边拿出手机来,反正她朋友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都问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