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6)(第2/2页)



  "花杂是什么意思?"

  "花杂你不懂?就是……"他好像找不到确切的定义。

  "是不是花花心思?爱跟别的女人不清不白?"

  "嗯,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三姐怎么不离婚?"

  "离了婚怎么活?嫁出去的女儿,是不兴再回娘家生活,靠娘家人养的。"

  "那怎么办?"

  "我已经警告过三姐夫了,如果再听我三姐说一回,我就废了他。"

  她想到他那"外科一把刀"的美称,打了个寒噤,听说外科手术刀无比锋利,他要废个人不成问题,可能疤都不留一个,就能让他的三姐夫从此花杂不起来。

  "千万别为了一个花杂男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她表扬说,"你对你姐姐真好。"

  "是我姐姐对我真好。我能读上书,全靠我姐姐。"

  "你父母呢?"

  "他们要上山要下田,没有时间管我,是我几个姐姐送我去学校,为我筹学费。我几个姐姐都是为了给我筹学费才出嫁的。"

  她安慰说:"早出嫁,晚出嫁,总是要出嫁的。"

  "但不用为了钱就嫁到火坑里去。"

  这个话题很沉重,她不敢再往下问了。

  估摸着快到他家了,但她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她想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如果回到他家,他就不怎么跟她说话了。她提议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玩玩?"

  "没有。"

  她被他一瓢冷水泼得兴趣全无,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他回家,但他突然提议说:"我带你去看女人树吧。"

  "女人树?是不是长得像女人?"

  "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带着她爬了一会山,来到一个看不见人烟的地方,指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说:"那就是女人树。"

  她仔细看了半天,没琢磨出为什么这树会叫"女人树"。

  于是,疑惑地问:"这树一点也不像女人嘛,怎么叫'女人树'?"

  他不答话,爬到树上去摘了一个果子下来,递给她看。

  她接过来,发现是个小茄子一样的果子,她实在想不明白,只好问他:"我觉得这果子一点不像女人,是不是女人特别爱吃?"

  "这果子不能吃。"

  "那为什么叫'女人树'?"

  他接过那个果实,一掰两半,指着折断处给她看:"这里不像女人吗?"

  她这才看出一点名堂来,他说的是果实中心的一个空洞,从折断的地方看,很像女人的下身。她的脸有点发热,把那玩意儿扔了,说:"你们男人太无聊了。"

  "这怎么是无聊呢?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大自然的赐予。"

  她见他嘴里蹦出"大自然的赐予"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词儿来,感觉有点滑稽:"什么大自然的赐予?"

  "这个是'女人果',现在还没长熟,"他比划着说,"等长大了,能长这么大个,满家岭的男人上山打猎的时候,经常十天半月不回家,这个就是他们的女人。"

  她愣了一阵,悟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飞红了脸:"你们太恶心了。"

  "难道像你们城里人那样,自己的女人不在跟前,就跟别的女人睡觉才不恶心?"

  她好奇地问:"满家岭的男人从来不会背叛自己的女人?"

  "从来不。"

  这一点太令人感动了,她接着问:"那他们兴不兴离婚?"

  "没听说过。"

  她很想问他是不是也像满家岭的男人那样,一生只娶一个女人,一生只跟一个女人做爱,但她不好意思问这么个人化的问题,只调皮地问:"你们这里有女人树,那有没有男人树呢?"

  她本来是信口一问,以为答案肯定是"没有"的,但他很自傲地回答说:"怎么会没有呢?有女人树,就有男人树,就像有女人就有男人一样。"

  她想象一棵挂满了男人那玩意儿的大树,觉得太滑稽,不好意思请他带她去看,但他主动说:"想不想去看男人树?"

  "在哪里?"

  "上面。"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好像是"阿拉法特头巾"那块,她有点胆怯:"怎么长那么高的地方?"

  "男人树当然长在高的地方。"

  她暗自嘀咕,莫非满家岭的树也有男尊女卑的思想,男树就一定要长在比女树高的地方?

  他很武断地说:"你看了女人树,就必须看男人树。"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男尊女卑思想的表现,有点望而生畏地说:"我是很想看,但是要爬山。"

  "我可以背你。"

  "行。"

  两人背一段,爬一段,费了好长时间,才听他说:"到了!"

  令她大失所望的是,树上一个男根都没挂,就是一棵长相寻常的树,似乎比女人树还柔弱,枝干细细的,树叶随风婆娑,她佯装生气地说:"原来你在骗我!这哪是什么'男人树'?"

  "这就是'男人树'啊!"

  "这一点都不像。"

  "不像什么?"

  她有点心虚,脸也红了。

  他不知趣地追问:"不像什么?"

  她答不上来。

  他也不像刚才解释女人树一样解释给她听,只反反复复地追问:"不像什么?"

  她估计这"男人树"是他编出来让出她洋相的,她这回真的生气了:"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