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无两样人心别(第2/5页)
“我不是离不开她。”
“对,你是离不开晗辛。”平宗步步紧逼,索性自己说出答案,“你是将乐姌当作了晗辛的替身。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晗辛赶走?”
平衍被他逼问得无路可退,只得板着脸道:“这是臣的私事,烦请陛下不要过问。”
“朕问你的话,你最好老实回答!”平宗也板起脸来,寸步不让,“朕的私事你干涉得还少吗?怎么朕就不能过问你的?”
平衍噎了一下,自知理亏,终究还是咽着气答道:“她帮着叶娘子说动平宸南迁。”
平宗苦笑了一下:“阿沃,你也要学汉人那样,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女人头上吗?”
平衍一愣,脱口道:“这绝非诿过,她心中只有叶娘子……”
“如果连我都能容忍叶初雪,为什么你不能容忍晗辛呢?”平宗沉声问,不等平衍回答,自顾自地说,“因为你知道即使嫁给你,她也不是你的人。除了你之外,这世间始终有别的人在她心中比你更重要。你让她取舍,你就总是那个会被舍弃的人。不,不是你赶走了晗辛,不是你不要她,否则你不会夜夜对着乐姌去怀念她,你只是被她舍弃了。”
平衍的拳头不知不觉地紧紧攥了起来,他皱着眉,死死咬牙,直到胸口发闷,眼前发黑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呼吸:“是她不要我?”他开口时只觉从牙齿到喉咙都是疼的。
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他当然不曾想到过。他一直告诉自己,是晗辛背叛了他,他们二人各为其主,注定不能在一起。但这个注定,如今却被平宗的话打得粉碎。不,从来没有什么注定,有的只是取舍和选择。晗辛或许可以和他天长地久地两相厮守,但是一旦叶初雪召唤,在叶初雪和平衍之间,就一定会做出取舍。
“陛下一定要逼臣承认是被晗辛舍弃,如此就能令叶娘子开怀吗?若是这样,臣便承认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质问却令平宗一时语塞。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明白,如此反复诘难平衍,只不过是为了令自己杂而烦乱的心绪略微平复一点儿。但实际上的结果,只是让平衍随他一起心绪烦乱而已。
见平宗怔怔看着自己,平衍反倒渐渐沉静了下来。他大致猜得出他在烦恼什么,却不大明白自己心情。照理平宗和叶初雪之间产生隔阂他应该乐见的,举朝上下都知道他秦王为了消除叶初雪的隐患不惜与平宗兄弟反目,那么如今只要他再推一下,也许目的就能达到。然而平衍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起初我以为乐姌多少能够取代晗辛,然而不能。虽然人们总是说她不知哪里有些像王妃,但是我心中知道她连半分都无法代替晗辛。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晗辛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他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这话听在平宗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炸响。
平宗一下子站起来,看着平衍欲言又止,终究一言不发地快步向外走去。
平衍目送他离开,一时间只觉浑身酸痛。那痛就像是外面的弥漫不散的潮意,从身体最深的地方泛出来。
过了良久,直到殿中内侍听不见语声探头进来查看,见他独自跽坐,身体晃动,摇摇欲坠,连忙跑过来相扶时,平衍才终于回过神来。
内侍问:“殿下是要回府吗?”
“回府?”平衍点了点头,在内侍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勉强压抑住身体的颤抖,低声道,“回府!”
平宗回到承露殿,见是小雪匆匆迎了出来,便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娘娘呢?”
他走得飞快,步子又大,小雪追在身后一路小跑,口中慌乱应付道:“娘娘嫌气闷,说是出去转转。”
平宗一下子刹住脚步,小雪收步不及,险些撞在他的身上。平宗盯着她问:“出去转转?去哪里了?你怎么没跟着?”
“我……”小雪的眼神四处乱飞,就是不敢与他的目光接触,“我留下来看家,娘娘有小初陪着。”
“是吗?”平宗皱起眉头来,心中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妥,“她们去什么地方了?”他疑心大起。叶初雪并不喜欢离开承露殿,即便几次被他勉强带着出门,也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平宗知道这是因为她不喜欢与自己那些妻妾打交道,所以寻常也不强求,只是碧台宫修好之后,让她到那边去多走动走动。
果然,小雪说:“去碧台宫了吧。”
平宗几乎就要相信了,转身向外走,刚走了两步又觉不妥,停下来回头,正看见小雪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见他回头吓得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出。平宗疑心大起,走过来盯着她的面孔,一时没有说话。
那目光仿佛火炭一般从小雪的脸上滚过,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不敢去面对平宗的审视。
“小雪,你说实话,她到底去哪儿了?”
他语气平静,但词语的背后却有种深沉而不容违逆的东西,令人听在耳中,心中止不住地战栗。但小雪记得主人的嘱托,紧咬嘴唇摇了摇头,一副打死也不会屈从的模样。
平宗倒是被她逗得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中,只令他的神情更加令人不安:“她不让你说?”
小雪揣度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回答了似乎也无伤大雅,点了点头,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她是不是说我虽然看着严厉,但并不会伤害你?”
小雪飞快地抬起眼皮窥视了他一眼,正巧被他闪亮的目光捕捉到,面色一白,不得不回答道:“娘娘的原话说陛下是个好人。”
“好人?”平宗冷笑了一声,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我不随便杀女人,但我最喜欢把不听话的人鼻子割下来。”
“啊!”小雪只觉鼻头一阵酸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惶恐中偷眼去看,只见平宗面色冷厉,竟是毫无说笑的意味,一只手已经向腰后摸去。小雪突然想起来以前在承露殿服侍平宗更衣,见过他腰上别着的一把匕首,登时吓得哭了出来,喊道:“陛下饶命啊,奴婢全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