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4/6页)

陈江河笑着看她:“所以我说你精明!”

骆玉珠转身拿出一沓钱,在桌上一推,陈江河愣住。“你让陈家村的人分了那钱是你的心意,这个是我的心意。”骆玉珠微笑着说。

“你这是干什么?”陈江河摇了摇头,又将钱推回。

骆玉珠强推,两人的手碰在一起,陈江河缩回手。“那好,这就算咱下一笔买卖的本钱!但这是咱俩的买卖,有你一半。”

陈江河默默看着骆玉珠。

“江河,那天你说了你的愿望,你知道这些年我的愿望是什么?”

骆玉珠声音突然变轻:“就是像今天这样,能跟你坐着吃饭,喝醉了再给你唱一曲。”骆玉珠自己倒好酒,仰头喝尽。

“当年你还是小女孩呢,真没想到现在会变成……”陈江河摇摇头,低头吃着菜。

“现在变成了什么?你说。”骆玉珠见陈江河低头不语,捧起酒杯又喝了一杯,一抹嘴爽朗地笑起来:“江河,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就唱你平时最喜欢唱的。”

骆玉珠显然有了醉意,咧嘴笑着:“你是说这三年我喜欢唱的?白娘娘与许仙!”

骆玉珠想了想起身,端着酒杯哼唱起:“我和你,风雨同舟结成婚,同甘共苦三年整。谁知你,偏偏把那谗言信,轻弃了海誓与山盟。我为你,成家立业费尽心;我为你,盗取仙草去昆仑;我为你,受尽颠沛流离苦;我为你,金山寺前动刀兵……”骆玉珠唱到此处,背对陈江河一动不动。

陈江河慢慢起身,无声地靠近,骆玉珠胸膛起伏,感受着靠近的爱人。

门突然被敲响,两人如梦方醒。骆玉珠忙去开门,陈大光喘息未定地问:“鸡毛哥……在吗?金水叔他……他……”

陈江河慌忙跑了出去:“金水叔他怎么啦?”

“他犯病了,婶叫你回去!”

骆玉珠愣了一下,孤独地站在门前,目送着陈江河远去的背影。

昏暗的灯光下,陈金水躺在床上,陈江河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叔,你哪里不舒服啦,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这是心病,看不好。”

陈江河转头看母女俩,巧姑哭丧着脸被婶子推出屋,门被关严,屋里只剩下爷儿俩了。陈金水翻身坐起:“当年你走了,县里来抓人,我承认:带社员出去鸡毛换糖,诸暨放火都是我一人干的,结果被抓了去。监狱里条件差,也没人管,落下点病根。”

“叔,您坐牢这事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大光他们也不告诉我。”

“过去的烂事说它干什么。我跟村里人说了,谁也不许跟你提。”陈金水拿起烟袋,陈江河忙点上,“今天想到了,跟你随口说说。”

“叔,您为我受了那么大的罪,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陈金水一笑说:“你这话是嘴里说说讨我一时欢喜,还是当真的啊?”

“我陈江河的命都是您捡来的,除了您我还能孝敬谁去?”

陈金水用疼爱的目光看着陈江河:“鸡毛,有你这句话,叔的心就踏实了,这病也除了,往后咱真成一家人好不?”陈金水语重心长地说,“鸡毛,前些日子叔看错形势了,你跟邱英杰是对的。这学习班叔没白上,国家还真是鼓励我们老百姓赚钱呢!往后,你就带着乡亲们干,叔支持你!”

“叔您放心。”陈江河点点头。

陈金水笑着点头:“叔不糊涂,叔还指着你接班呢!叔这辈子的本事都传你身上了。鸡毛啊,现如今村里人的手艺都荒废了,村里像你们这么大的年轻人别说出去闯荡,连见个生人都脸红,话都说不出来。叔指望你能带带他们。”陈金水深吸一口气,“老古话讲,这男人啊无非两件事:成家立业,要想走得远,必须扎牢根。”

“是!我记住了。”

“叔都替你想好了,巧姑,快进来。”巧姑极不情愿地被娘推进屋,眼中含泪,陈江河诧异地回头看着她。“小时候爹没少拿你俩开玩笑,你娘还说我!我就是把鸡毛当女婿养的,这村里谁不知道。鸡毛啊,你走了那么多地方,也见多识广,我不怕比!巧姑我最了解,十里八乡你去找找,做你媳妇不委屈你吧?”

“叔,我……我还不想……”陈江河心里一阵慌乱。

“爹,我不要!”

“住嘴!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爹我白养了你,就你这样,我能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吗?嫁不嫁由不得你!带她出去!”金水婶无奈地扶着女儿走了出去。

陈江河一动不动地站着,面色愕然。陈金水吧嗒吧嗒抽着烟,默默审视。“叔……巧姑我一直拿她当妹妹,我……您……能容我再想想吗?”

“还用想什么,一家人方便,下月就定亲!说媒的都不用了!你如果怕陈大光他们家,我这就跟他们说去!让他们断了心思。”陈金水声调一变,“从今往后,你把巧姑当老婆吧!”陈金水穿好鞋,走到门口甩下刀子一般的话,“叔我活这辈子活的就是一张脸。从今起离其他女人远些,别招惹闲话。”说完陈金水推门出去了。

陈江河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义乌江边的池塘里,荷花绽开了粉红色的脸蛋,特别招引小动物和小孩子们,小青蛙也不甘寂寞地过来凑热闹,呱呱呱地唱着歌。又是一个逢双日,骆玉珠早早地绕到东江桥头,深情地凝望着什么,不时有人走过来打招呼:“玉珠,等谁呢?”

骆玉珠含羞微笑着挥手:“去去去!”

远远地,陈江河骑车过来,骆玉珠含笑迎上前:“哎,你金水叔没事吧?”

陈江河跳下车,神色尴尬地摇着头。

“去哪儿?”骆玉珠眼巴巴看着他。

“我去……县招待所,找邱英杰借书。”

骆玉珠兴奋地说:“那带我一程!我正好去湖清门市场。”陈江河面露为难的神色。

“有急事?那……我自己再搭车去,你快走吧!”骆玉珠善解人意地说。看看左右没人,她又从包里取出一双鞋塞给陈江河,轻声说:“试试,合不合脚。”陈江河刚要推托,骆玉珠已经含羞跑远。

陈江河来到邱英杰宿舍,坐在书堆里贪婪地翻看着,脚下摆着一本本关于经济的书。窗外响起喊叫声:“江河?江河!”

听到叫喊声,陈江河起身来到窗前往外望去,骆玉珠正捧着一包糯米饼仰头叫他。看门大爷一旁劝说着什么,不少路过的人侧目而视。陈江河忙放下书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拿起那双鞋推门出去。

骆玉珠正跟大爷纠缠:“我找陈江河!大爷,您又不让进楼,可我这糯米饼凉了不好吃……”

“玉珠!”陈江河从楼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