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犬(第9/10页)
“如果是这样,那最后那个拿了包的摇滚歌手就是凶手?”
那个男子从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怀里抢走了包,转身要走,就在那时被女警抓住了。
“可是,警察怎么会这么兴师动众?难道不该更慎重些吗?如果报警的事泄露,那就有可能发生被绑架的孩子不被放回之类的事情了。”
“所以我才觉得不是绑架案,或许是恐吓公司之类的。因为无关人的性命,所以警察也能大胆行动,不是吗?”
“若是这样,刚才那个年轻人真是个笨蛋。先让警察等上好几个小时,才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好像一开始就打算让警察抓住似的。”我回想着被女警按住的那个穿靴子的年轻人,皱起眉头,只觉得他那副狼狈相和他那身摇滚歌手行头带来的滑稽感简直无法相容。
“他并不是真正的凶手。”永濑又用波澜不惊的口气说道。
“是……是吗?”我觉得自己被遗忘在了孤岛上。
“怎么回事?”看来,阵内也被撇在孤岛上了。
“按照我的想法,罪犯的目的可能并不是钱。在那样一个行人如织的地方,让送钱的人等上几个小时才到现场去拿钱,一定是件难事吧。”
“或许是吧。”
“所以凶手应该没有真想要钱的意思。有一类人专等骚动发生,好在一旁看热闹。”
“你说的是愉快犯吧?”
“愉快犯?”
我向永濑解释了这个词的意思。
“是的,说不定就是愉快犯。那些人可能心里有什么怨恨,把一个公司高层叫出来,让他白等几个小时,并将那个场面拍下来。”
“拍下来?”
“就是刚才我们身后那几个女高中生啊。她们拿着摄像机守在那里吧?因为她们太吵闹,连我都听见了。”
我搜寻着记忆,很快就想起来了。她们说过什么“那家伙会来吗”“会来,绝对会”之类的话,然后阵内便对她们一阵斥责。
“她们是凶手?”
“或许她们就是想戏弄大人一番,找找乐子。”
“把那种窘境拍下来?”我对这一点搞不太懂。
“没错。”永濑说完,将眼前的奶油蛋糕放进嘴里,慢慢地嚼了嚼,“她们的照片,你拍了吗?”
“嗯,拍了。”
“把照片交给警察吧。她们一直在那里摆弄摄像机。正是因为那样,我才觉得奇怪。这或许能引起警察的注意。”
我拿起桌上的照相机,含糊地应了一句。事情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我的脑中还无法整理出头绪。
“怎么样,你们明白我的讲解了吗?”
“总觉得,”阵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总之,”他竖起食指,“总之,这个世界到头来对我失恋的事还是漠不关心吧?”
“或许就是这样。”
“是吗?”阵内的肩膀耷拉下来。
永濑笑了。“可是,我们还在你身边嘛。”
“你这可不算多大的安慰,永濑。”阵内一脸麻木地摇了摇头。
那天之后,还没过一周的时间,事情便水落石出。我们带去的照片起了一些作用,虽然没有得到警察的表扬,但也没有被他们冷眼相待。当接待我们的警察听说永濑曾经卷入一起银行抢劫案并成为受害者时,说出了他的同情之语:“你可真不容易啊。”
“活下去是很不容易。”永濑答道。坐在一旁的我听来,这句话既是他带着坚韧毅力的生活告白,也是他混杂着轻松幽默的回答。
后来我们得知,那几个女高中生威胁了当地一个有名的企业老板。
她们组织了一个卖淫团伙。那是一个由朋友组织的具有社团活动性质的卖淫团伙。她们从不把卖淫当回事,身上反倒散发出校园运动社团一样的爽朗气息,还将卖淫说成是“社团活动”。
“只是因为令人作呕的客人越来越多,我们才打算复仇。”那个所谓的社团“社长”是这么说的。她们得知某个“令人作呕的客人”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便打算敲诈他一笔钱。“如果你不想让自己跟女高中生上床的事情被揭发,就老老实实地按我们说的去做。”她们给出了一句中规中矩的恐吓。
不过,不知道是这位老板翻脸豁出去了,还是打算将这群女高中生也一起拉下水,总之他报了警。因此,移交现金的现场中便有了警察盯梢。
“那种男人明明就是笨蛋,却还自以为聪明,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他可能会报警了。”那几个女高中生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们并非真的打算拿那笔钱。按她们的计划,只要吓吓他就行了。
于是,她们又威胁了另一个男人,命令他到现场去取那笔钱。换句话说,那个摇滚乐手也是她们那些“令人作呕的客人”之一。
“‘取回来’明明是retriever的任务……”听警察说了上述情况,阵内仿佛带着什么不满似的噘起嘴,“那个老头,我当时真该揍他一顿。”他小声说道,语气严肃,与往常截然不同。
“那个老头?”
“我啊,最讨厌那些表面上正人君子、暗地里却花钱向女高中生买春的大人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道德感了?”我笑道。
“才不是这么回事。”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的神色,“我只是讨厌他们平时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要是谦虚点,知道羞耻,我倒是能原谅。”
“那样你就能原谅了?”我不由得笑了。
“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到头来净干些寻花问柳和外遇出轨的老套行为,最不可饶恕了。”
“你是本能地讨厌他们吗?”
“我身边就有那种家伙。”
“你的熟人?”
“是我的直系亲属。”
“那不就是你爸爸吗?”我反射般说道。听说阵内的父母早已离婚,他时常说起他的母亲,但他父亲的事情,我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起。
“不过,我跟他已经做过了断了。”阵内说道。这话听来多少像在勉强自己,但也透着极大的满足感。
“做过……了断了?”
“不过,我现在见了那些伪君子,还是会觉得不爽。”
再追问下去怕他为难,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
几天之后,我们得知的唯一情况是,那些女高中生将事情全程用摄像机拍了下来。
“我们本来打算做个纪录片的。一个笨蛋老头,花钱和女高中生上床后受到威胁,在车站前傻瓜似的坐着,然后被警察逮捕。够傻吧?一个被女高中生玩弄的成年人,这剧情很搞笑吧?我们还打算秘密地搞一个放映会呢。”
真是一个既周密又幼稚、让人不知该做何评价的计划。但这或许也算是她们用自己的方式在对抗成年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