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迎着那阵风飞翔(第5/12页)
“嗯,我会尽力啦。”
坂屋戴起手上的头盔,扛着原本竖在一旁的滑雪板离开了。他的背影感受不到丝毫的霸气。
“希望他可以找回平时的感觉。”筒井嘀咕道。
“只要改正姿势的缺点就可以了,对吗?”
“的确是这样,但知易行难,也许需要某种契机。”
“契机?”
“任何契机都没问题,也许是侥幸来一次大跳跃。跳台滑雪的选手经常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回想起诀窍。”
“侥幸……噢。”
“但是,”一旁的圆华开了口,“也许值得期待。”
“为什么?”那由多问。
她指着走向缆车站的坂屋说:“因为他身体左右的平衡改善了,比昨天好多了。是不是针灸的效果?如果是这样,你真的太厉害了。”
听到圆华这么直截了当的称赞,那由多反而有点儿不知所措:“那就谢谢了……”他想不到其他可以说的话。
“那个缆车谁都可以搭吗?还是只有选手才能搭?”
“不,只要付钱,谁都可以搭。”
“是噢。”圆华说完,迈开了步伐。她似乎打算去搭缆车。
“真是个奇怪的女生。”筒井小声说道。
“老师,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觉得她好像完全看透了我的想法。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失礼,但老实说——”筒井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了下去,“心里有点儿毛毛的。”
“她说昨天的事还没有搞定。”
“是啊,她说想要看有关那次龙卷风的调查报告。因为是七年前的事,我的记忆有点儿模糊,所以昨天告诉她,我会确认相关资料和照片,在脑袋里重新整理之后,再告诉她详细情况。”
“原来是这样。”
“她似乎也遭遇了那场龙卷风。”
“啊?所以,她妈妈去世的时候……”
“她好像也在场,而且亲眼看到她妈妈断气。”
那由多听了,一时说不出话,看向前方的缆车。圆华坐在缆车上,即将到达顶端。
5
三十分钟后,圆华下来了。筒井去了起跳点旁的教练区。
“情况怎么样?”那由多问她。
“有各式各样的选手,跳跃的方式也都不一样,很好玩。”
那由多听到她轻松的回答,再度感到惊讶。每个选手的跳跃姿势的确有各自的个性,但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只不过那由多现在已经知道,她并不是随便乱说。
“你看到坂屋先生跳下来了吗?”
“看到了,还不错,只不过不可能得冠军。”
“为什么?”
“因为有好几名选手比他更厉害啊。据我的观察,至少有三个人。”圆华竖起三根手指,“尤其是在坂屋先生后面的后面那名选手特别厉害,他很可能是冠军。”
那由多忍不住感到佩服。她的判断完全正确,坂屋目前的实力的确在第四或第五名。
“你觉得该怎么办?”
“不知道。”圆华耸了耸肩,“只能说,希望他跳跃的时候姿势更好,要更合理,可以跳得更远的姿势,但正因为做不到,所以他自己也在烦恼吧。”
虽然她说的这番话很狂妄,也很直截了当,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由多并没有觉得不悦,只是想起筒井刚才说“心里有点儿毛毛的”这句话。
圆华看向那由多后方。那由多回头一看,发现坂屋正在和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女人说话。女人旁边有一个年幼的男孩,应该还没上小学。
坂屋一脸温和的表情摸了摸男孩的头,扛着滑雪板迈开步伐。他似乎正准备走去缆车站。那个女人和男孩也一起走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来到那由多他们的面前。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京子,这是我的独子宗太。”说完,他转头看向太太说明,“他是经常为我针灸的针灸师工藤。”
“你好。”那由多向坂屋的太太鞠了一躬。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老公,这次又麻烦你特地从东京赶过来,真的很抱歉。”圆脸的坂屋太太感觉很文静。
那由多也向男孩打了招呼。男孩紧紧抱着妈妈的腿,小声地说:“你好。”
“一会儿见。”坂屋说完,继续走向缆车站。
“我记得你们住在北海道的小樽,特地来这里为你先生加油吗?”那由多问坂屋太太。
“对啊。”她小声地回答,“其实很久没有来为他加油了,即使在北海道比赛时也没去。”
“啊,是这样吗?”
“结婚前和刚结婚时,每次都会去为他加油。这个孩子出生之后,有点儿分身乏术,而且,他也叫我不要去。”
“坂屋先生叫你不要去?为什么?”
坂屋太太尴尬地低下了头,露出落寞的笑容。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相信是因为他没有自信可以赢,所以不希望我们看到他在比赛中成绩不理想。”
那由多低头看着男孩问:“他几岁了?”
“前一阵子刚满四岁。”
“所以,他该不会从来没看过坂屋先生跳……?”
“从来没看过,而且这孩子完全不知道爸爸是跳台滑雪选手,因为我老公在家里从来不提这件事,所以他以为爸爸是送比萨的。”
“送比萨的?为什么?”
“因为有一次,我老公戴了跳台滑雪用的头盔回家,这孩子看到之后,问爸爸是不是送比萨的。因为送比萨的店员不是经常戴着安全帽吗?结果我老公听到之后,就说自己是在天上飞的比萨店店员,这孩子就完全相信了。”
虽然那由多觉得很可笑,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坂屋先生的心情。因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赢得冠军了,无法骄傲地说自己是跳台滑雪选手,所以才会用那种自虐的方式回答儿子。
“但这次你们来了。”
“是啊。”坂屋太太说,“虽然我老公还是叫我们不要来,但我很坚持。我对他说,即使不能赢,至少要让儿子看一下。因为我身为母亲,无法原谅身为父亲的他拼命挑战比赛,却直到最后都不让儿子看一眼。”
“直到最后?”
“他说在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两场比赛之后就要引退,他已经告诉教练了。听说在星期天的跳台滑雪结束之后就会正式宣布。”
“原来是这样……”那由多配合男孩视线的高度蹲了下来,指着跳台说,“爸爸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是不是很厉害?”
男孩露出困惑的表情,坂屋太太说:“他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而且也不知道哪个选手是他爸爸。”
如果是第一次来看比赛,的确会搞不清楚状况,而且站在下方观看时,站在起点旁的选手看起来只有豆子那么大,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可能根本不了解这种比赛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