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论迷失在哪条路上(第6/16页)
之前的好朋友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他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对他投以好奇的眼神。他立刻就知道,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那天,他准备走进厕所时,原本在厕所内的两个男生慌忙冲了出来,其中一个人笑着说:“好危险,好危险,在这种地方脱裤子,差一点儿就被攻击了。”
那由多体内的某个开关打开了,当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骑在那个男生身上,一次又一次挥下木棒。木棒是厕所里的拖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起了拖把。
对方身受重伤,那由多遭到停学处分,但他并没有告诉父母详情,只说是双方发生口角后打了起来。
学校方面也并没有重视这件事,因为对方也没有说出真相,但校方不可能不知道其他同学用带有偏见的眼光看那由多,而且有几个老师也一样。
那件事之后,那由多不再去学校。虽然父母试图了解原因,但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不和父母说话。因为他认为他们一旦知道真相,父亲又会责骂母亲。
班导师石部宪明努力想要让他重新站起来,频繁造访,隔着门和那由多说话。
“如果你不喜欢,不去学校也没关系,但要好好吃饭,最好也做点儿运动,然后要读书。你不是准备上大学吗?要来学校参加期中考和期末考,其他的事,我会负责帮你处理。”
石部为他带来了学校发的教材,以及学校的日历。
意外的是,石部并没有问那由多拒学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知道原因,但他从来没有提过,而且也从来没有和那由多的父母提过这件事。
“他什么都没说,一定有原因,就慢慢等到他愿意开口。”石部对那由多的父母这么说。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石部对他说:“你要不要去学校露脸?但是会安排在星期六,以补课的方式进行。只要你愿意出席,我可以保证让你毕业。不必担心,只有你一个人补课。”
那由多感受到石部的热心,所以无法断然拒绝,同时也觉得万一真的毕不了业,恐怕会很惨。
当他踏进久违的教室时,发现自己被骗了,教室里还有另一个人。那由多虽然没和他说过话,但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坏学生。
他就是胁谷正树,听说他在高二那年引发了斗殴事件,以伤害罪遭到起诉,也不止一次遭到停学处分。
原来我和他同班。那由多心想。因为他升上高三后不久就开始拒学,所以不太清楚班上有哪些同学。
那由多忍不住警戒起来。胁谷起身走向他,做出了意想不到的行为。
“原来你也吊车尾啊,那就请多指教。”说完,他向那由多伸出右手,想要和他握手。
那由多握着胁谷厚实的手,直觉地认为,这个家伙可以信任。虽然不知道他之前干了什么坏事,但本质上应该是一个直率的人。
之后才知道,胁谷是被中学的学长拉进了不良帮派,因为胁谷觉得那些不受大人管教的学长很帅气,也是在学长的怂恿下,引发了那起斗殴事件。
“我以前是全垒打级的笨蛋。”胁谷不止一次这么说。
石部虽然说是补课,但并没有为那由多和胁谷上课,只是在教室里和他们闲聊,也不会问他们升学的事。
石部经常说,这是你们的人生,想怎么过都可以。
“只要有我可以帮忙的事,随时告诉我,这就是补课的目的。”
这句话为对未来开始感到悲观的那由多壮了胆,让他具备了觉得自己或许可以重来的力量。
胁谷平时也有去学校上课,但他二年级时的出席天数太少,必须以补课的方式补回来,所以和他聊天,可以了解班上同学的情况。
“我想大家都已经不在意你了,你也差不多可以来学校上课了。”
虽然胁谷这么说,但那由多并不想去学校。因为他觉得一旦开始上学,别人又会用好奇的眼光看他。
但他还是遵守了和石部的约定,参加每次考试。因为他觉得大家一定会注意他,所以他在家很用功。比起听老师上课,那由多更适合用参考书自学读书,每次考试的成绩都很出色,所以胁谷才会说,他很少去学校上课,只有考试的日子才会走进教室,结果竟然考了满分。
虽然他出席的天数完全不够,但多亏了石部的帮忙,他可以参加大学考试。他之所以报考医学系,是希望让父母安心。因为父母显然为他这个独生子担心,他觉得只要听说自己的目标是当医生,父母应该会安心。
他没有参加高中的毕业典礼。那天,他在家里为终于解脱感到松了一口气。他决定上大学后,要变成另一个人,要换发型,锻炼身体,彻底改变形象,让别人认不出自己。也许可以考虑留胡子。
然后——
他希望也可以改名字。
5
去开明大学医院三天后的傍晚,又接到了圆华的电话。这次她打电话给那由多,那由多刚好离开病患家,准备走路去搭地铁。
他接起电话,圆华劈头就问:“你有没有去见朝比奈一成?”“怎么突然这么问?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吗?”
“我们三天前才见过,不需要时令的问候吧?怎么样?你去看过朝比奈了吗?”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你之前不是在电话中说,有时间就会去看他吗?”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和你没关系吧?”
“就是和我有关系啊。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爸爸有朝比奈先生的CD?”
“上次听你说了。”
“但是,我爸爸说,他并不是朝比奈先生的乐迷,而是因为工作需要,才会有那张CD。”
“工作?”
“就是羽原手法。”
那由多听了圆华的回答,忍不住一惊。羽原手法就是石部凑斗接受的脑外科手术。
“怎么需要?”那由多问。
圆华低吟了一声。
“电话中说不清楚,等一下要不要找个地方见面?”
那由多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外出的工作都结束了。
“我没问题,但我不想谈甘粕导演的事。”
“我知道,和那件事完全没关系,你放心吧。要约在哪里见面?”
那由多想了一下,指定了表参道附近的一家露天咖啡馆。
四十分钟后,那由多在约定的那家店喝拿铁咖啡时,三天前见过的那辆轿车停在路旁。后车门打开后,戴着粉红色毛线帽的圆华跟着彪形大汉下了车,这也和三天前完全一样。不同的是那辆轿车在他们下车后就离开了,可能准备去哪里停车。
圆华一个人走进咖啡店,她马上看到了那由多,轻轻挥了挥手。他也举手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