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囚禁(第2/5页)
“是的,”莱拉说,“我一直都认为他是小偷,还是个流氓,没错。”
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出现在自己的监狱里,居然还认识自己耿耿于怀的那个人,这怎么可能呢?然而这位皇家教授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他的确快要气疯了,这一点都不奇怪——可怜的老头儿。不过,也许莱拉能从他那儿找到一点儿有用的消息呢。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他附近,跟他保持着距离,既不能让他够着自己,又能让潘特雷蒙那小小的光清楚地照亮他。
“有一件事,特雷罗尼教授过去总是吹嘘,”她说,“说他跟披甲熊国王有多熟——”
“吹嘘?嗯?嗯?我要说他确实是吹牛!他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剽窃犯!基础研究他一点儿也没做!全都是从更聪明的人那儿偷来的!”
“就是,就是,”莱拉认真地说,“等他真的要自己做点什么的时候,却总是弄错。”
“对!对!就是这样!没什么能力,没有想象力,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的意思是——”莱拉说,“就拿披甲熊来说吧,我敢说,你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熊,”老人说,“哈!关于他们我能写出一大篇论文!你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把我关起来的。”
“为什么?”
“关于他们,我知道得太多了,他们不敢杀我。虽然他们不敢,但他们非常想。这一点我是清楚的,你知道,因为我有朋友,没错!而且是很厉害的朋友。”
“就是,”莱拉说,“我敢肯定你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老师,因为你有那么丰富渊博的知识和经验。”
他在极度愤怒中依然闪过一丝判断力。他严厉地盯着她,似乎在怀疑她是在挖苦自己。然而,莱拉这一辈子一直都在跟多疑、怪僻的院士打交道,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中流露出自然的钦佩。这让他释然了。
“老师,”他说,“那些老师……是的,我会教书。给我棵好苗子,我就能点燃他思想的火花!”
“你的知识不该就这么消失,”莱拉鼓动他,“应该传承下去,这样人们就会记住你。”
“对,”他严肃地点点头说,“孩子,你说得很有见地。你叫什么名字?”
“莱拉,”她又告诉了他一次,“你能不能把关于披甲熊的知识教给我?”
“披甲熊……”他迟疑地说。
“我真的想知道宇宙学和尘埃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可是我不够聪明,这些对我来说太难了。要是教这些东西,你得找真正聪明的学生。不过我可以学学披甲熊是怎么回事,你完全可以把有关他们的知识教给我,说不定我们可以先从这个开始试试,然后再往上学习更艰深的尘埃。”
他又点了点头。
“对,”他说,“对啊,我认为你说得对。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是相通的!星星像人类一样,是有生命的。孩子,这你知道吗?宇宙中的一切都有生命,到处都是雄心壮志!你知道,宇宙中一切都有深意,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目的。你在这儿的目的就是提醒我不要忘了这一点。很好,很好——我在绝望中曾经忘记了。很好!太棒了,孩子!”
“那么,你见过国王吗?就是埃欧弗尔·拉克尼松?”
“见过,是的,见过。你知道,我是应他的邀请才到这儿来的。他打算建一所大学,想让我当副校长。在皇家北极研究所看来,这是个令人垂涎的职位啊!嗯?这时候,特雷罗尼那个无赖!哈!”
“怎么了?”
“我被一些小人出卖了。当然,特雷罗尼就是这些小人中的一个。你知道,他当时也在,在斯瓦尔巴,他到处造谣中伤我的水平和能力。诽谤!诋毁!谁发现了巴纳德-斯托克斯假设的最终证据,嗯?嗯?没错,这个人就是我桑特里亚。特雷罗尼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无耻地编造谎言,于是,埃欧弗尔·拉克尼松就把我关在了这里。你要知道,总有一天我要出去,我会成为副校长,哦,没错。到时候让特雷罗尼到我面前乞求饶恕吧!到时候皇家北极研究所出版委员会敢再轻视我的投稿!哈!我要把他们全都曝光!”
“我想,等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回来的时候,他会相信你的。”莱拉说。
“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等他回来是没用的,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现在就在路上。”
“那他们会杀了他。你知道,他被驱逐流放了,不再是披甲熊,跟我一样,失去身份,他没有披甲熊的任何特权了。”
“可是,假设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的确回来了,”莱拉说,“假设他向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挑战,要进行决斗……”
“哦,他们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教授断然道,“埃欧弗尔永远不会自贬身份,去承认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有跟自己进行决斗的权利。他不会有这个权利。现在,埃欧雷克可以是海豹,也可以是海象,但不是披甲熊;或者更糟糕——像是鞑靼人或者斯克雷林丑人。他们不会像对待披甲熊那样跟他体面地进行决斗;不等他靠近,他们就会用火来烧他,把他烧死。不给他任何希望,不给他任何怜悯。”
“哦,”莱拉说着,心里感到绝望至极,“披甲熊抓到的其他囚犯呢?你知不知道他们把这些人关在什么地方?”
“其他囚犯?”
“比如……阿斯里尔勋爵。”
教授突然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他退到墙边,畏缩地靠着墙,警告似的摇着头。
“嘘!小声点儿!他们会听见的!”他低声说。
“为什么我们不能提阿斯里尔勋爵?”
“他们不让!非常危险!埃欧弗尔·拉克尼松不允许任何人提到他!”
“为什么?”莱拉凑近了些,也压低了声音,以便不让他感到紧张。“关押阿斯里尔勋爵是祭祀委员会交给埃欧弗尔的一项特殊任务,”老人低声答道,“库尔特夫人曾亲自到这儿拜访过埃欧弗尔,给他提供了各种报偿,目的就是让他确保阿斯里尔勋爵不碍她的事儿。你看,这我知道,因为当时埃欧弗尔还是支持我的。我见过库尔特夫人!没错,跟她进行了一次长谈。埃欧弗尔被她弄得晕晕乎乎,张口闭口都是库尔特夫人,为了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要是库尔特夫人想让阿斯里尔勋爵离她一百英里远,那埃欧弗尔就会把他弄到一百英里外。只要是库尔特夫人想要干的,什么事情都行。他还打算以库尔特夫人的名字来命名自己的都城,这个你知道吗?”
“所以说,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允许他去见阿斯里尔勋爵了?”
“对!永远不会!不过,你知道,他也怕阿斯里尔勋爵。埃欧弗尔搞的这套把戏很不容易,但他很聪明,双方的需要他都满足了。他把阿斯里尔勋爵隔离起来,以此来讨好库尔特夫人;同时,他也让阿斯里尔勋爵得到了他想要的全部设备,也讨好他。但是,这种平衡持续不了多久,是不稳定的。两边讨好,嗯?这种平衡很快就会完蛋,我这么说是有真凭实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