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番外四福晋篇(第3/5页)

这样的女人,他有可能忘吗?听说前阵子他特意找了小薇原来的贴身丫头送到了贝子府……

任凭心思翻涌辗转,嘴里还和她说笑着,谈十三的往事,谈十三对她的赞誉。

她愣了一愣,然后红了脸,“他过奖了,过奖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在皇宫待了这么久的女人竟还有这样不造作的真性情,连我都快要喜欢上她,难怪……

只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这样的道理她不会不懂吧,男人们要你争我夺是他们的事儿,可是作为女人,就不该以为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

“是呀,所以我早就决定做胤祥的裤子了。”

“衣服可以不穿,裤子总不能不穿吧。”

这是我完全想不到的答案。或者说,是我们这样习惯了世俗礼教的束缚、习惯了在男人背后默默跟随的女人从来不曾有也不敢有的想法,可她竟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并且说的理所当然。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看着小薇,终于明白了她的与众不同到底在哪里。她的纯真、她的温暖、她的平和,都来源于那隐藏在随意笑容底下的坚强和自信。

那是我,也是其他皇家女人都不会有的东西。

绝望和认命,让我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喷薄而出,我大笑着,眼泪随着笑声流出来……

“嗯……”一旁的小薇突然低低呻吟一声,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动了动,眉头紧蹙,脸上现出掩饰不住的痛楚。

只是,这痛楚是因为她的伤,还是……

夜风将马车的帘子微微掀了起来,前面骑着马的笔挺背影就这样撞进我眼里。

那个一直以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颜色的人,竟在今晚当着众人的面,失态了。

小薇的自信给了她众多的优点,也相应给了她足以致命的缺点。谁不知道老八媳妇是母老虎一个,就算不论地位权势,单是八福晋的泼辣劲儿也能让一般人望而生畏。从没人敢随便捋虎须,而她竟敢在众人面前毫不留情的两次削了老八媳妇的面子,真不知道该说她勇敢呢,还是愚蠢。

第一次我帮她解了围,可第二次,事起仓促,我只有眼睁睁看着小薇跌下去。

但如果当时能预知后面的发展,我宁可不顾一切地把小薇拉上来,让跌下去的人换成我,至少,不会让他的弱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展示在那么多人面前。

可是我不会预知,所以只能看着小薇跌下去,看着从门外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条人影,将滚落在地上的小薇紧紧抱进怀里。

那瞬间,我的心已经停止跳动,他的脸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那眼底的怒火,脸上的惊慌与疼惜,抬起她的手腕的手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从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多柔软的情绪,更不知道他的情绪竟能如此赤裸裸地外露。而他的刚毅和她的娇柔,竟融合得顺理成章,他们相互凝视的眼神,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彼此,再无他人。

在几乎凝滞的气氛下一步步走下阶梯,我半跪在小薇身旁,“爷,我看小薇可能是伤着骨头了,还是赶紧宣太医看看要紧。”

小薇身子微震,看向我的眼中已经没了刚才的迷离,她侧过身子似乎想靠向我,却又震动了一下,继续留在他的怀里。

心底有种情绪在酝酿,“四嫂,我没想过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想认真和胤祥过日子。”言犹在耳,她为什么还是放不开他?!

“十三弟呢?”我忍不住说,提醒她,也提醒他。

我没再看小薇,只是盯住他,想知道她在他心底到底有多大分量,是不是连伦常都可以不顾,连名誉都可以不要,连最亲的弟弟都可以舍弃?

所以我没错过他仍在看她伤势的眼中流露的惊醒与挣扎。瞬间出现的那种不顾一切只想将她拥抱的决然几乎让我崩溃,但最终理智终于接管,他的眼神平静下来,只余一丝痛苦。虽然托着她手腕的手依然温柔,可我知道他已经回到了四贝勒和胤祥四哥的身份。

风势渐小,帘子垂落下来,掩盖了外面的一切,也掩盖了我心里的那道身影。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温柔,都是给她的,再不会分给旁的女人一星半点,所以,我只能放弃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或许四福晋的名分,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多的安慰了。

【之五】

“主子,夜深露重,您回房休息吧。”

“嗯,知道了。”

我应了声,再次看了眼远处灯火朦胧的窗口。那里,影影绰绰地现出一个人来。

这夜色、这灯光、这人影,就像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看到的一样。

别转头,朝内房走去,路上经过花园,那张灯结彩的景象已不复见。冷冷清清的空旷空间,让人完全想不到几个时辰前这里还在大宴宾客,笑语喧天。

今天是年氏生的小女儿满月的日子,府里大张旗鼓地给办了满月酒。席上热闹非凡,而年氏更是抱着小格格在众多女眷中穿梭着,笑声从院子外面就能听到。年氏一向受宠,这次满月酒更是娘娘定下的,也难怪她会如此得意。今儿晚上特地装扮了,娇艳容颜几乎把所有女眷的光芒盖尽。但……

“哼。”我在心底冷笑。

她也未免太过高估自己的地位。若不是要为了那次投毒事件粉饰太平,娘娘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要求?他,更不可能为了一个格格来做这种虚礼;至少,为了她不会。

他心里到底在意的是谁,即使别人不清楚,我却不会不知道。小薇受伤的那天晚上,年氏为了博取他的重视,差人拦住要给小薇诊治的陆太医证实自己有孕,盼着他的看望,可等了一夜,也没盼来他的人。

他一直在书房。

夜深时,我从年氏的房间出来,最后一次去看小薇。远远的,就停住了脚步。

书房的窗户大开,他站在窗边,银白月色洒在他直挺的一动不动的身上,在脸上勾勒出些许阴影,而那双始终凝视着对面窗子的眼眸,竟似痴了。

而我,也只能怔怔地凝望着他,许久。

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为他,他不是为我。

回到房中,又看了眼镜子,镜子里的人身着正装,端庄高雅,胭脂薄薄的擦在双颊,妆台上的烛火映得眼瞳依然神采奕奕。

抬手轻轻抚上大红色的缎面,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渗入。从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这身衣服,其实就是我的身份、我的尊严、我的全部。打个寒噤,突然觉得衣料上的手指竟是如此苍白……

不要再做无望的期待,每日每日都在这样对自己说。

但仍是忍不住要每时每刻地注意他。

“爷,这几日公事繁忙,您也要多注意身子啊。”我让丫头将晚饭摆在书房内的茶几上,终于忍不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