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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搜查员正站在洗碗池前,把放在那里的刀具拿在手里端详。可是那把刀没有那么新,不能指望它是凶器。旁边的另一位搜查员蹲在地上,打开了洗碗池下面的收纳柜。

和室房间里的壁柜拉门被拆下来,送到了外面。房间里瞬间扬起了灰尘,在荧光灯下肆意飞舞。

壁柜里除了叠积的纸箱,还有闲置的录像机、电话机、电饭锅等不值钱的东西,混在了衣服堆里。青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觉得壁柜里面最有可能藏匿东西,他仔细地看了看里面,指示部下把那一堆衣服推倒。

最上跪在和室的一角,抖抖枕头和被褥,翻翻扔在一边的上衣口袋,和其他警察一起检查房间,看看是否能找出些跟事件相关的东西。最上没有像上次现场监察时在一旁观看。此次的搜检,关系着今后的成败。

集中搜检壁柜的搜查员中,三四个人把纸箱卸下来,一个人爬到壁柜上面查看顶柜。

“怎么样?”青户焦急地询问。

“什么也没有。这边连动过的痕迹都没有。”爬上壁柜的搜查员说。

能不能找到凶器其实是碰运气,即使已经被扔掉了也完全不奇怪。如果关系到今后生死,恐怕只会发愁扔到哪里吧。

情况比较严峻。

搜查开始还不到一个小时,最上已经有这样的感触。负责寻找垃圾的搜查员也没有找到借条的碎纸片。

最上捡起地板上散落的碎纸屑,琢磨着能否给搜查提供线索,在房间的角落里来回查看,没有任何成果。他心里不免有些焦虑,就在这时,他拿起落在洗碗池下的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的印字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是“银龙”的发票。

看向日期。

4月13日。案发三天前。

最上看到发票上的时间是五点三十六分,心情立刻起了波澜。

他看向旁边寻找同样的字条。

又发现了一张,4月18日。

再找,又找到了。

4月16日。案发当日。

发票时间是五点八分。

最上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感觉一股血气涌上心头。

松仓说案发当日,工作结束后到“银龙”就着饺子和炒榨菜喝了啤酒,五点多出门,骑自行车前往被害人家。由于都筑夫妇不在家,暂且回到蒲田站附近,在那里试着用手机联络没有收到回复,只能回了家。

这张发票佐证了这份供述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当天四点多松仓拜访被害人家,四点半左右行凶,之后出去清洗沾了血的拖鞋并扔进垃圾箱企图毁灭证据,然后返回现场查看家里情况的时候被目击者看到,进而发了一条短信询问能否过去坐坐,伪装成跟案件没有任何关系的样子,这张发票也包含着对搜查方推测的合理怀疑。

当然,五点多松仓在“银龙”,并不能成为他没有犯案的证据。尾野治子在被害者家门前目击到松仓是五点半,实际上在那之后行凶也是说得通的。时间在死亡预测时间之内,而那些所谓四点半犯案的证据,比如在那个时刻听到的惨叫声、五点多便利店监控的影像、往便利店垃圾箱里扔一双湿拖鞋的证言,都不是绝对的。

不过,警方目前正在按照四点半犯案推测案情,在法庭上也必须展示出被告人行凶的时间轴,能找到其他证据证明五点半以后行凶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不能,轻易改变说法很有可能导致在法庭上败诉。

现在,四点半犯案的阻碍,只有这张发票。选择视而不见可以蒙混过去,如果一旦被谁发现,借此搜查本部内风向一转,松仓犯案的理论动摇而陷入困境就难办了。

最上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周围。

长浜、冲野和沙穗正各自忙着,没有看向最上。

最上把案发当日的发票放到手里一把握紧。白色手套里出了汗。

正准备把它放进上衣口袋的时候,一双脚停在了眼前。

“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吗?”

往上一看,青户正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最上。

“没有。”

看来没有得到想要的收获,他也按捺不住了。

“找到了银龙的发票,想着会不会是线索,结果不是案发当日的。”

“哦?”

青户拾起最上脚边的发票,仔细端详起来。

“有这张发票,说明很有必要再找找看。”

他说完便命令一名部下去找其他“银龙”的发票。

最上在一旁看着,把手里揉成团的发票悄悄塞进了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搜查。

自己现在的想法和行动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也许还有机会挽回。

但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人太多了反而不方便行动,长浜和橘先到外面在公寓周围找找线索吧。”

最上环顾周围之后,这样吩咐两位事务官,减少了房间里的人数。

还能做些什么?

看着房间,最上陷入了思考。

需要让案件连贯起来,展示给法庭上的法官和裁判员看。

有时加害者本人也不一定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这种时候,如果没有在法庭上提供出一目了然的证据,就很难请求相应的刑罚。

极端地说,哪怕有一些细节不符合真相,只要能在形式上把案情完美地展示出来,就有着巨大的意义。

因为,它能让那些理应受到处罚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以在形式上串联起来的素材、证据,会在这里出现吗?

如果不出现要怎么办?

那就拼凑出一个来。

到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让松仓逃脱了。

最上靠着墙壁,看向小小的衣架上挂着的松仓的上衣。

便利店的监控录像里留下的身影穿着的是暗黑色的上衣。

松仓的上衣多是米色或者灰色等浅色,黑色有两件。羽绒外套和法兰绒的短外套。

两件都是大卖场里的式样,看样子已经穿了很多年。两件都是比较薄,在4月中旬比较寒冷的天气穿着不会显得奇怪。

羽绒外套的针脚处有羽毛漏了出来。

最上看到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观察着周围的视线,发现没有人看着自己,他捏住了羽绒外套针脚处漏出的羽毛。

羽毛一下子出来了。

最上抓了三片,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口袋。

不知道能不能用。不过只要有可能成为“素材”,就应该收集起来。

“青户,”最上喊来青户,“便利店监控里出现的人,是穿着黑色衣服的吧?”

来到最上身边,看向衣架的青户回了一句“没错”,心领神会地把手伸向了那两件黑色的衣服。

“把这个收起来带走。”青户向部下指示道。

然后,最上谨慎地避开周围的目光,捡起火柴盒、糖块的包装纸,或者有使用痕迹的牙签创可贴等,塞进了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