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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想象一下。在与过去无异的作州津山十万石的大门口,站了一个穿着立领达摩服的萨州人。然后一个断发带刀的浪人出现在门前,说想成为警察官。要是在舞台上,单这一个场面就足够让观众捧腹了吧。
进门后,正面玄关的大式台上,进进出出的看着都像是来应征的人。那时候估计是发了让谁某年某月去的通告还是别的什么,而我可能也是按通告时间去的人之一。只是毕竟过去太久的事,一些细节和经过实在是记不清了。
玄关上摆了桌椅,坐了几个有模有样的警察官。来应征的人都自称是士族,所谓的证据也只有面相和腰间的物事,一切由着他们说的算,而且哪些人可以接受面试,哪些人会吃闭门羹,看来应该是早就定好了的。
我被问了姓名和背景。既然不是来闹着玩儿的,就没必要撒谎。
——斗南县士族,藤田五郎。
明治四年废藩置县后,斗南藩 ——也就是旧会津藩成了斗南县。而我们也不再是藩士,因此住在某县的士族这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斗南县?”警察官露出纳闷的表情。没听说过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那个地方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会津松平二十三万石被削封到三万,而且就连那三万还成了画饼般的流放之地。而那个饼,就是下北的斗南。
——若是没听说过的话,容我说得更明白一些。在下旧会津藩士,藤田五郎。
警察官们充满怀疑的视线扎在我身上。对着那一张张萨摩脸,我也统统都以眼还眼。在场的有七八个人,其中应该就有当年参加过会津讨伐的。
放一百个心。我还不至于敢在警视厅的玄关上伤人。只不过那一双双像看贼似的看我的眼睛实在碍眼得很,以至于让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原会津中将御预,新选组副长助勤斋藤一。有怨有仇的,要杀要剐随你们。
应该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了吧。事后再想起那时的事,完全想不 通自己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
我把刀搁在了式台的地板框上。这样做是为了表明我来应征逻卒的意愿。原本我以为刀会被马上没收,没想到那些逻卒竟都吓软了脚,谁也没有要去碰助广的意思。
比起斗南,斋藤一的名号反倒大得多。
正在这当儿上,从房内走出了一个穿着绣有金线达摩服的警察官。看他那样子有些来头,后来知道是个什么履历课长。简单地说就是逻卒录用的负责人。
那人盯着我瞧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啊……就是他没错。 ”
我可不认识他。估计是过去在京都萨摩屋敷工作的武士,不过那些小角色就算识得我,我对他们也不可能有任何印象。
当时我就想啊,这下总该会被绑起来示众了吧,然而人生就是那么不尽人意。
把我请到内屋好茶好水招待一番后,他们当场就录用了我。
能够有如此峰回路转的人生,自然是有理可循的。
让新政府最头疼的,是不平士族的各种活动。废藩置县后进行的秩禄处分着实太过强硬。许多士族苦于生计,开始图谋起暗杀要人和造反的事来。正在这个节骨眼儿,在征韩论上失败的西乡隆盛下野。西乡回到鹿儿岛后,桐野利秋、筱原国干、村田新八等高官也纷纷辞官。在近卫兵和警察中占多数的萨州人们,不论阶级也四下追随他们而去,局势相当严峻。
警察官的空缺总需要人去补上。就算不是为这个,维护首都治安的人员也不足。与此同时,同因征韩论失败而回到佐贺的江藤新平造反。这种局面下,大规模的叛乱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时候国家刚刚起步,军人和警察的界线还很模糊。比如大警视川路利良,就在西乡征伐的时候兼任了陆军少将,可见在当时双方的战斗力都是被公认的。
说到这份儿上你也该明白了吧。既然鹿儿岛的叛乱是迟早的事,御大将如果是西乡隆盛,就不能排除内部还有接应的可能性。因此在补缺的时候,对萨摩恨之入骨的会津桑名,或者奥州列藩同盟的士族就有了绝对优先权。
旧会津藩士族藤田五郎。真实身份是新选组副长助勤斋藤一。这要是拖出去砍了不就暴殄天物了么?
[1]重在一心:日文汉字写为“一心大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