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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布兰咖啡馆,还是那个座位,夏继成和沈青禾坐在一起喝咖啡。

沈青禾:“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夏继成:“今天。你说有情况汇报,什么事?”

沈青禾压低了声音,有些忐忑:“我怀疑顾耀东知道我的身份了。”

夏继成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紧张,喝了口咖啡淡淡问道:“他问你了?”

“不是。他什么都没有说过,只是我的感觉。他最近……总是过于关心我的安全问题。我回去晚了,他甚至会在弄堂口等我。那天晚上转移李谦钊遇到麻烦,他可能是听到枪声,竟然一个人冲出来找我,还学你的样子用警察身份掩护我。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他为什么这么担心我出事?”

沈青禾问得那么认真,带着一丝她自己察觉不到的幼稚。夏继成忍不住笑了。每每这种时候,他便会觉得面前这三头六臂的交通员还是十多年前那个简简单单的小女孩。

沈青禾被他笑得一头雾水:“这事关我的安全问题,你笑什么?”

“知道你的身份就一定会担心你出事吗?别忘了,他只是个没有政治立场的警察。”

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沈青禾更迷惑了:“那是为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他喜欢你呢?”

沈青禾愣了半天,忽然又羞又恼地嚷了一句:“你怎么跟女人一样搬弄是非,胡说八道!”

夏继成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顾耀东的问题我会跟老董商量。转移郭明义和李谦钊的事,你做得很好。但是现在我有些担心,秘密逮捕可能只是个开始。”

沈青禾:“南京有风声?”

夏继成:“政府最近频繁召见警局和保密局的高层,这是个信号。我尽力打听。”

沈青禾犹豫了一下,问道:“在南京,还有别的消息吗?”

“你指的哪方面?”

“我是说,你去南京是警局的指派,还是……老董?”

“你不该问。”夏继成回答得很干脆,并且不留情面。

沈青禾沉默片刻:“还有任务要交代给我吗?”

“去医院,看看顾耀东。”

沈青禾不满道:“这算什么任务?”

“你还欠他一场电影。”

“我不想谈这件事。”

“青禾,你迟早需要一个新搭档。”

“其实就算你调离上海,我也完全可以一个人执行任务。在和你搭档以前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为什么现在就一定需要一个新搭档?”

“不是你需要他,而是警委需要他,而他需要你。”

长久的沉默后,沈青禾说道:“我知道他是个好警察,也救过我,我很感恩。但是我们的工作并不是靠做好人好事就能胜任的。”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的反驳理由。

服务生送来一个纸盒:“先生,您要的栗子蛋糕。”

夏继成:“谢谢。”

沈青禾看了眼蛋糕盒子:“我今天不想吃。”

“哦,这是让你带给顾耀东的。”

“夏处长,搭档三年,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怀疑你的眼光!”沈青禾愤愤地拿起纸盒,斩钉截铁,“我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

她气冲冲地走到咖啡馆门口,忽地想起什么,又悄声回到吧台前。

服务生:“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沈青禾狡黠一笑,小声说道:“栗子蛋糕。”

不一会儿,沈青禾捧着夏继成给她的那个纸盒蛋糕离开了。夏继成看了眼手表,他差不多也该走了,于是朝服务员招了招手。

服务员很快就递上了账单:“先生,这是您的账单。”

夏继成一边打开钱包,一边随意地瞄了一眼,顿时吓得眼珠子要掉出来。

“这些是什么?”

服务生:“刚才离开的那位小姐说,您要再买三十个栗子蛋糕。”他笑眯眯的,一看便是这个月的奖金又有着落了。

夏继成尴尬地朝他笑笑:“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

“那这个账单……”

夏继成小声说道:“我会付的,不过你得让我先打电话叫人送钱来。”

沈青禾一个人坐在江边长椅上,大口大口发泄怒气似的吃完了夏继成买给顾耀东的栗子蛋糕,连半粒蛋糕渣都不想浪费。

半小时后,她还是站在了医院门口,不情不愿。身旁就是一间卖小笼馒头的小店,冒着白白浓浓的蒸汽,看着很有食欲。她一边斩钉截铁地想着下一秒就走人,一边走到了蒸笼面前。

“小姐,要小笼馒头吧?”

“要五个。”沈青禾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十个吧。”

店老板笑呵呵地拿出纸袋子装小笼馒头,继续热情地推销道:“马上给您装好。您要是去医院看病人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煮鸡蛋,正好补充营养!”

沈青禾一脸嫌弃地暗暗“啧”了一声,十个小笼馒头已经是极限,再多花她半文钱都是要心痛的。

顾耀东和赵志勇正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敲门声又响了。赵志勇已经不抱什么指望,继续瘫着。

顾耀东:“请进。”

丁放的司机走了进来,问道:“请问,您是顾警官吗?”

“我是。”

“丁小姐托我给您送东西来。”

本来瘫在床上的赵志勇“噌”地坐了起来。

司机示意门口的人进来。三名手下拎着木质食盒、鲜花和水果篮子进来,很快,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就铺满了桌子,鲜花也插好了。顾耀东和赵志勇已经看傻了眼。

司机:“丁小姐托我带话,让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一行人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了。

赵志勇好半天才合上下巴:“顾耀东,你和丁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你对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顾耀东完全听不懂:“什么感觉?”

“比如说,看不见的时候会想见,看见了又不敢看。”

这比法学院教材上最令人费解的法律还令人费解。顾耀东念念有词地复述了两遍,依然不懂:“赵警官,你想问什么?”

“你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喜欢她?”

“当然没有了!”他否认得不假思索,理所当然。

赵志勇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这些菜,我吃点也没关系了。”说罢他拿起蟹腿就开吃,边吃边问道:“丁小姐人又漂亮,又有气质,你居然不动心。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没有,从来就没有。”这一次,顾耀东的否认比刚才慢了两秒。

“说不定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吗?”赵志勇又啃了一口蟹腿肉,“简单点说,就是哪怕她给你的是一坨狗屎,你吃着也比别人给的山珍海味香。哎?螃蟹腿,你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