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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大荒狼灾记(第3/7页)

那只大狐狸只顾向17号农场地窝子里的人报复,黑狗又是从下风口忽然出现,猝不及防被对方扑个正着,但它老奸巨猾,身躯灵敏,倒地后并不急于起身,因为一起身便让黑狗顺势按住了,它就地连续翻滚,等黑狗咬到空处,狐狸也已腾身而起,它看出这黑狗凶恶,毫不犹豫地狂奔逃命。那大黑狗一咬未中,虎吼一声再次向前蹿跃,它这一蹿后发先至势如猛虎,狐狸发觉不妙,电光石火见突然转折,又让黑狗扑了一空,这几下兔起鹘落,把白旗等人都看得呆了。

尖果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拎着棍棒出来察看,月光从浓厚的乌云缝隙中透下,在莽莽荒原上,黑狗和狐狸展开了惊心动魄的生死追逐,犬类与狐狸生来就是天敌,那条黑狗凶猛顽强,狐狸则凭着老道的经验临机生变,好几次眼看要被黑狗扑住,它却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逃离,每次都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可那条大黑狗捷如虎豹,狐狸也无法彻底摆脱,只能在死亡边缘拼命地兜圈子,随着气力渐渐消耗,终归会被黑狗咬死。

白旗等人认识这条大黑狗,前些时候转场的蒙古族牧民路过17号农场,有条叫“乌兰”的大牧羊狗生下狗,牧民们要长途跋涉,带着刚断奶的小狗不方便,暂时托付给尖果照料,等转年开春了再领走,这小黑狗圆头圆脑,长得和小熊一样,这个季节的北大荒万物沉寂,每天和小狗玩耍,给白旗等人增添了不少乐趣,但是想不出乌兰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事后看到乌兰脖子上拴的羊皮上,画了一些图案,蒙古牧民不识字,画了图给白旗等人传递信息,大致是说乌兰不放心小狗,蒙古牧民也觉得17号农场深处荒原,仅有几个年轻人留守很不安全,就让乌兰过来,与17号农场的人一起过冬。

乌兰在蒙古语中是红的意思,也是那个年代最常见的名字,它来的时候,恰好撞上狐狸要逃,当即扑上前来撕咬,那老狐狸百密一疏,万没想到17号农场里会有这么凶悍的巨犬。这大黑狗非是寻常的猎犬可比,据说是蒙古大军远征欧洲的时候,从西伯利亚雪原上找到的犬种,血统非常古老,三只围攻可以将一头重达千斤的大熊撕成碎片,生存在条件最恶劣的西伯利亚,当地猎人常带这种巨犬打熊,统称猎熊犬。

猎熊犬乌兰接连不断地凶猛扑咬,让老狐狸气都转不过来,眼看就要被乌兰的牙刀插进喉咙,白旗等人在旁看得真切,一同振臂高呼,谁知狐狸奸猾已极,趁黑狗下扑之际,突然将尾巴移开,露出腚下那个小窟窿,“噗”地放出一团绿烟。它在荒原上常吃一种罕见的浆果,放出这团臭气,让人闻到就会心智迷失,狗的嗅觉最为灵敏,一旦嗅到鼻子里,不论如何训练有素的凶猛猎犬,也会当场发狂,转圈追咬自己的尾巴,只是狐狸的臭腺需要积攒一两个月,也不是时时都能找到那种浆果,因此不到穷途末路,绝不敢轻易使用。

老狐狸此刻让黑狗追得躲没处躲藏没处藏,被迫放出臭烟阻敌,黑狗乌兰在草原上咬死过许多狐狸,从没碰上过如此难缠的对方,它也识得这臭烟厉害,急忙跳到一旁躲避,狐狸缓了口气儿,飞也似的一路狂奔而去。

白旗等人知道老狐狸报复17号农场,乃是事出有因,多少对这老狐狸有些同情,这次对方死里逃生应该领教了厉害,这辈子也不敢再来了,毕竟冤冤相报没个完,于是喝住了黑狗,不让它再去追赶了。

苍穹笼罩下的荒原西风凛冽,呜呜咽咽的声音犹如狼嚎,白旗等人只戴了皮帽子,身上衣衫单薄,这时已冻得上下牙关厮打,带着黑狗回到地窝子,乌兰见了小狗又舔又蹭,着实亲热了一番。四个人在煤油灯下看了蒙古牧民捎来的消息,有这么大的黑狗在17号农场守着,确实不必担心那只老狐狸再回来骚扰了。

那只老狐狸被吓掉了魂,它脚下毫不停留,在漆黑无边的荒原沼泽,穿过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向国境线方向逃窜。

【三、围攻17号农场】

老狐狸逃跑之后,17号农场附近就没了它的踪影,北大荒的气候日趋寒冷,西北的天空积满乌云,零星的雪花开始飘落,猛烈的寒流,正从西伯利亚源源不断地涌进东北。据蒙古族懂得看天象的牧民说,将会有百年千年才出现一次的奇寒,一场罕见的暴雪来得又快又突然,西伯利亚已在几天之内不知冻死了多少牲畜,随着暴风雪迅速逼近北大荒,用不了多久,这广袤的荒野也将被冰雪覆盖,交通和通信可能会完全中断。

白旗等人在17号农场的地窝子里,持续添柴烧热地炕,抵挡这滚滚而来的寒流,当天晚上小地主提议要包饺子,其余三人一致响应,天冷出不去,整天闷坐发呆,包饺子最能打发时间,在北大荒吃上一顿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就等于过年了。

大伙商量吃饺子的事挺高兴,可是大黑狗乌兰却坐卧不安,用脑袋顶开门,两眼直勾勾盯着空寂的荒原处低吼,一开门冷风呼呼地往地窝子里灌,小地主连声叫冷,忙将黑狗赶走,顶着风雪用力把门关紧了,但黑狗一夜都不安宁,在地窝子里不停转圈,白旗等人都感到有点奇怪,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那老狐狸溜回来捣乱,黑狗也不至于显得如此紧张,或许是这百年不遇的暴风雪逐渐逼近,让狗都觉得反常了,没办法只好暂时将它关到旁边的地窝子里。

转天外面刮起了闹海风,荒原上涌动着一团团弥天漫地的大雾,那都是强烈气流卷起的雪雾,对着17号农场席卷而来,白旗等人忙着准备包饺子,本来是打算留着过年再吃,实在等不及了要提前开动,但是不敢忘记到各处巡视,整个17号农场,有前中后三排地窝子,住得下二十来人,烟道露出地面,如同耸立在荒原上的墓碑,最后面的一排地窝子是仓库,存放着不少农机具。留守人员的主要任务是确保安全,在暴风雪到来之后,防止雪积得太厚,把地窝子压塌了,在三排地窝子东侧,还有一座很大的屯谷仓,干打垒的夯土墙,里面是堆积成山的稻草,以及装满了草籽的大麻袋。

下午两点来钟的时候,尖果留在地窝子里煮着饺子,白旗三人到外面抽烟,顺便巡视一下各处的情况,望到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估计这股从西伯利亚平原上吹来的暴风雪,夜里就会将17号农场吞没。

白旗抱怨说:“这鬼天气突然就变得这么冷了,出门站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的耳朵冻掉,可也不能在地窝子里撒尿,要是出来撒尿,那尿也得冻成冰柱子,到时候还要拿棍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