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毒蛇(第7/9页)
空气奇异的流动起来,流成了一股越来越急的旋风。莲玄知道金性坚这是要施法驱逐那条大蟒蛇,可是凭着金性坚此刻的状态,他哪还有余力去和那蟒蛇一斗?思及至此,莲玄撕下一块衣襟,咬破食指在衣襟上画起血符,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哪知血符画到一半,那大蟒蛇忽然开口说了人话:“金公子?”
旋风慢慢地停了,金性坚收回了手臂:“你是谁?”
大蟒蛇一扭身,在一道白光之中扭成了个高个子青年,莲玄看得清楚,发现此人很是面熟,仔细地再一想,他忍不住问道:“你和齐大帅家里的那个阿弯姑娘,是不是有亲戚关系?”
青年转向他,认认真真地答道:“我就是阿弯。”
莲玄大吃一惊:“你不是女的吗?”
青年依旧是认真的,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想男就男,想女就女。金公子没有对你说过我吗?”
莲玄当即转向金性坚:“他谁啊?”
金性坚不忙着回答,先笨手笨脚地转了身,走回到了那黑洞洞的屋子里去。摸索着在一把摇椅上坐下了,他这才对跟了进来的莲玄,讲起了那阿弯的来历。原来这阿弯确实是个蛇精,但并不是一条凡蛇。说她天生畸形也罢,说她与众不同也罢,总之她出生之时,乃是一条雌雄兼具的阴阳蛇。这样的一条蟒蛇修炼成精、有了人形,也是时男时女,没个准谱。一百多年前,她偶然结识了金性坚,竟是对这位金公子一见倾心,单恋了他二三十年。而金性坚实在是不能对这条性别不明的大蟒蛇动情,眼看阿弯一片痴心地对待自己,他一边是想逃,一边是感觉过意不去。
于是,思来想去的,金性坚将手中仅存的一枚印章送了她,算是给她留个纪念。而纪念品一出手,金性坚立刻逃之夭夭,溜了个无影无踪。阿弯既找不到他,只能是自嗟自叹,也无心留恋人间了,索性找了一处古老的墓穴钻进去,久久地睡眠了起来。若不是齐大帅的士兵惊动了她,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要睡到哪天才罢。
金性坚这一席话讲完,莲玄旁的没听见去,只双目炯炯的望着那阿弯问道:“你有印章啊?”
阿弯点点头:“有哇!”
莲玄一拍大腿:“太好了!算你救了他的命了!”
然后三言两语的,莲玄向阿弯讲述了金性坚此时的情况。阿弯听了这话,立刻就要走:“那枚印章,被我收起来了,现在正在齐大帅的家里。我去取来给你。”随即她又对着莲玄说道,“你夜里说我是妖精,差点让我没法子继续在齐家安身,所以我今夜过来,本打算杀掉你报仇的。既然你是金公子的好朋友,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继续活着吧!”
莲玄向她拱了拱手:“哼,那我还应该谢谢你啰?”
阿弯匆匆答道:“不客气。”
莲玄感觉这蛇大模大样,也说不清她是傻,还是坦诚直率。不过此刻这宅子里的人都是有求于她,自己自然也就不能再挑剔人家的言语了。
阿弯并没有察觉到莲玄对自己的腹诽。飞似的一路回到了大帅府,她忍着饥饿,直奔了府后的藏宝库。
所谓藏宝库者,其实乃是一所小院子,院内的几间空房都是门窗坚固,正适合安放齐大帅弄回来的那些古物。院门外也有士兵站岗,但是齐大帅这府邸的戒备太森严了,无论大门小门,都有卫兵,日夜还有巡逻小队来回的走,所以此地站岗的卫兵到了这夜深时候,料想无事,也就悄悄的各找地方打瞌睡去了。
阿弯进了院门,直奔了正房而去。正房的房门是锁着的,她不懂这时代的洋锁头应该怎么撬,于是干脆伸手一攥那大锁,攥得那锁头走了形,“咯嘣”一声,自己弹了开。
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她伸手用力按着自己的胃部——也许是上次睡得实在是太久了,她这一回醒来之后,总是心急火燎地害饿,无论怎么吃都吃不饱。那些精致的菜肴,雪白的米饭馒头,她尽管是成盘子成碗地往嘴里扒,然而吃过之后,腹中依然感觉空虚。
或许她天生就不是吃这些东西果腹的,人类的菜肴再好,她吃进嘴里,终究还是没滋味。
蹑手蹑脚地走进一只大陶罐前,她弯腰伸手向内,从里面摸出了一只小小的布包。布包打开来,里面躺着白白的一枚小印章,瞧着很不起眼。这件东西,她留着也是没意思,要说它是感情的纪念,那她睡了这么上百年,也把那段感情忘了个七七八八了。
把布包往怀里一揣,她转身要走。然而转身刚出房门,她忽见前方走来了一名士兵。那士兵懒洋洋的扛着步枪,人在院门口晃着,仿佛只是想向内窥视一眼,冷不防地瞧见了阿弯,他也是吓了一跳:“哟,谁?”
说完这话,他端起步枪做了个瞄准的架势,同时一步步向内逼近。阿弯愣愣地看着他,也傻了眼。
士兵越走越近,终于看清了阿弯的面容:“哎?你不是大帅身边那个姑娘吗?”
阿弯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没了主意。
士兵又道:“不管你是谁,反正这地方是不许外人来的。你既然来了,那我也没法子,只好押了你去见大帅了。有话你对大帅说去吧!”
话音落下,他放下步枪,伸手就过来拽阿弯。阿弯向后一躲,同时嗅到了这人身上浓烈的活物气味。
她再怎么修炼,身上始终还是残留着一点蛇性。
她爱吃活的。
士兵第二次出了手,这回终于抓住了她的腕子。借着月光抬了头,士兵瞧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嘴唇蠕动着,大口吞咽唾沫。瞳孔中忽然有光一轮,她的瞳孔变成了狭长形状。
下一秒,她猛地缠上那士兵的身体,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以着人类的形象,她无法完整地吞下猎物,只能抓紧时间吸血吃肉。上气不接下气地疯狂吮吸着血液,她正是感觉满足,却不料院门外忽然亮起了电灯。
几名壮汉手里抬着什么,一路呐喊着冲向了她。她受不得这样的强光,当即抬手一捂眼睛。然而就在短暂的光明与黑暗中,壮汉已经将抬着的铁笼直扣下来,把她牢牢地扣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要向外冲,可在皮肤触碰到铁笼的一刹那间,烧灼般的剧痛让她惨叫一声,又退了回去。
这一回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铁笼上粘贴着的黄色纸符。
是莲玄留下来的纸符。
黄色纸符之外,有人缓缓走了过来,是齐大帅。
五 最好的人
距离着铁笼一米多远,齐大帅站住了。
周围的电灯马灯一起放了光,照亮了齐大帅与她。背着手看着她,齐大帅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真不爱信那个法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