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珍重而温柔(第2/3页)

对啊,锦帝也会心虚,他担心百姓们过于关注沂临县,也担心朝堂上官员们会突然提及沂临县,因为每每听到沂临县的名字,他都会想起那些经年往事,还会想起那些过去的人,只是他想起那些人和那些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祁丹朱垂了垂眸,看着花瓶里的野花问:“这花是哪里来的?”

沂临县现在缺水缺粮,这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野花,其实在这里已经很难看到了。

经过昨夜的喧嚣和绝望,清晨看到这样一束生机勃勃的小花,祁丹朱心情不由明朗了几分。

习绿笑了笑道:“是阿大媳妇杏林送来的,她说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唯有这野花一朵,送来给公主解解闷。”

祁丹朱浅笑,轻轻抚了抚野花的花瓣,“他们一家人倒是知道感恩图报的。”

习绿轻轻点头,“我看杏林的肚子跟公主您的差不多大,估计能跟您差不多时间生。”

祁丹朱想了想,道:“让她搬来这里住吧,最近阿大一直在忙着外面的事,估计经常不在家,她怀有身孕,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不如让她过来住,反正府里屋子多,正好这里有柳太医看顾着,她还能陪陪我。”

阿大最近忙着百姓的事,跟着君行之跑进跑出,一刻也停不下来,杏林怀有身孕,一个人在家实在是不安全。

习绿点了点头,声音清脆道:“好的,奴婢等会儿就告诉她。”

祁丹朱低头抿了口茶,站起来道:“我们去看看李奎林吧。”

“是。”

祁丹朱迈进屋内的时候,李奎林正缩在墙角,他蹲在地上,手抱着头,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样。

他的手腕和脚腕都被铁链锁着,屋里很冷,周围都是杂草,屋外层层官兵看守,这次他插翅难逃。

习绿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祁丹朱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脏兮兮的脸道:“李奎林,难受么?”

李奎林从昨天到现在一粒米都没有吃到,他听到祁丹朱的声音,愣愣抬头。

他往前爬了两步,哀求道:“殿下,就算罪臣要死,也求您让罪臣做个饱死鬼吧!”

他知道自己已经逃无可逃,只想要在临死前吃顿饱饭。

祁丹朱眸色冰冷,沉声道:“你才饿了一天就受不了了,你可知城外那些百姓饿了多久?他们死的时候只剩下了皮包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你可曾梦到过他们瘦若干柴的手伸向你,在向你索命。”

李奎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惊恐地看着祁丹朱。

“殿下!罪臣已经别无所求,求您就让罪臣吃顿饱饭吧!”

他现在闭上眼睛,眼前全是那些饥民死时的惨状,面容消瘦,骨瘦如柴,他不想那样死去!

祁丹朱对他的哀求视若无睹,桃花眸里映着冷光,看着他问:“昨夜要救你的人是谁?”

李奎林想也不想就摇头道:“殿下,罪臣真的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趁着粮仓起火,突然跑进来要带我走,罪臣见有机会逃出去,想也没想便跟着他们走了,罪臣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来得及问,罪臣当时一心只想逃出去,哪有那么多时间想其他的。”

他的说法跟刚才对君行之说的话一样,昨夜的情况应该确实是这样。

“你的确没问。”祁丹朱冷眸瞥向他,话锋一转,“但不代表你不知道是谁在救你。”

李奎林微怔。

祁丹朱嘲讽地睨着他,“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谁,你敢跟他们走吗?你就不怕他们是你的仇人,带你出去是为了杀你吗?”

李奎林眼睛心虚地转了转,嗫嚅道:“当时情况紧急,罪臣没来得及思考,更何况罪臣没有什么仇人……”

“沂临县的百姓哪个不是你的仇人?被你害死的那成百上千的性命,你以为你不承认就不存在了吗?李奎林,你罪无可恕!”

李奎林哑口无言,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他很害怕自己会像那些饿死的百姓那样死去,他不想做饿死鬼!

祁丹朱看着他眸色沉沉道:“你既然不肯说是谁来救你,那你便跟我说说,你来沂临县上任之前,沈关山吩咐你做什么?”

李奎林眼睛倏然睁大,“殿下,你……”

“我怎么知道你是沈关山的人?”祁丹朱轻眯了一下眼睛,“吴赤东以前一直以沈关山马首是瞻,他当初之选择跟沂临县知府勾结,就是因为沂临县的前知府是沈关山的人,或者应该说,自从大祁建立以来,沂临县的知府一直都是沈关山的人。”

她垂眸看向李奎林,目光如炬道:“你当然也不例外。”

李奎林诧异道:“前知府也是沈大人的人?”

祁丹朱沉眸看他,她看得出来李奎林所知道的的确不多,他应该确实不知道沈关山手下都有哪些人。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祁丹朱道。

李奎林抿唇不言,他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明显不想说。

祁丹朱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道:“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昨天粮仓烧了大半,虽然在我看来,沈关山只是在命人放火之余,顺便让人来救你,但在百姓看来,是有人为了救你,才声东击西地放火烧了粮仓,责任全都在于你,他们的怒火无处发泄,恐怕会全部直奔你而来。”

沈关山背后是祁明毓,这次烧毁粮仓和救李奎林的事应该就是祁明毓指使他做的,沈关山没有烧毁粮仓的理由,他也不会想要救李奎林,他只会想要直接杀了李奎林灭口,所以这一定是祁明毓的意思。

祁明毓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陷害君行之,他想让君行之无法向朝廷交代,也想让君行之无法向百姓们交代。

李奎林听到祁丹朱的话,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确不知道是谁救他,但他之前就猜测那些黑衣人是沈关山的人,所以才跟着黑衣人走的,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在百姓眼里,是有人为了救他才放火烧粮,他成了烧毁粮食的罪魁祸首。

“我我我……罪臣冤枉啊!”他惊恐地看着祁丹朱,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祁丹朱声音幽幽道:“百姓们现在怒火高涨,欲杀你而后快,你如果落到他们手里,会落得什么下场可想而知,虽然你现在已经是死路一条,但是怎么个死法还是有差别的。”

李奎林担心祁丹朱会将他交给百姓处置,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语无伦次道:“殿下,沈大人真的没有吩咐罪臣做过什么!不瞒您说,罪臣的远方表亲是沈大人的马前卒,所以罪臣跟沈大人确实勉强算作沾了一点关系,罪臣那位表亲提携过罪臣,也跟沈大人引荐过罪臣,但是罪臣根本就没见过沈大人几回!每次罪臣见到沈大人都隔得远远的,只问过好,连句话都不曾说过,唯一的一次交谈,是罪臣来沂临县前,罪臣私下见过沈大人一次,但沈大人当时没说让我做什么,就随便跟我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