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通牒(第7/8页)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精确持久的记忆。”我敷衍了事地回答道。
“不管是不是精确持久的记忆,我不了解你为什么喜欢这本书,书中的人物都是那种毁灭彼此生活的人。我不知道希斯克里夫和凯茜怎么会成为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或伊丽莎白?班纳特与达西先生①那样齐名的一对的。这不是爱情故事,而是仇恨故事。”
“你对于经典作品颇有些看法。”我厉声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不会被古老的东西打动吧,”他微笑着说,显然他很满意于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不过,老实说,你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读呢?”现在他的眼睛又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试图——又一次——分散盘旋在我脑海中的思绪,他把手伸过桌子这边,用手捧住我的脸,“是什么吸引着你?”
他真诚的好奇心消除了我的疑虑,“我也不确定,”我说,当他的凝视不经意地分散我的思绪的时候,我勉强保持着前后一致,“我想是某种不可避免的东西吧。任何东西也不能拆散他们——她的自私自利,或者是他的邪恶,甚至是死亡,最后……”
当他思考我所说的话的时候,脸色变得若有所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打趣地冲我笑了笑:“我还是认为要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有种救赎的本质的话,这个故事会更好。”
“我希望你能对此有更好的理解——爱上一个如此……致命的人。”
“对我而言,担心和谁相恋已经太晚了,”我指出,“但是,即使没有警告,我看我也做得还不错。”
他平静地大笑起来:“我很高兴你这样认为。”
“好吧,我希望你会聪明些,离这么自私的人远一些。凯瑟琳,而不是希斯克里夫,才是所有麻烦的真正源泉。”
“我会警惕的。”他答应道。
我叹了叹气。他如此擅长于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把手放在他的上面,然后握住他的手抚摸我的脸:“我需要见一见雅各布。”
他闭上双眼:“不行!”
“真的一点儿也不危险,”我再次恳请他道,“我以前常常在拉普西和他们大家一待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但是我漏掉了一点,最后我的声音有些结巴,因为我意识到我所说的话都是谎言。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这不是真的。一闪而过的回忆——一匹巨大的灰狼蹲伏着准备起跳,匕首般的牙齿冲着我狂叫——紧张得我手心流汗,应和着我记忆中的痛苦。
爱德华听见我心跳加速的声音,点了点头,仿佛我大声地承认自己在撒谎一样:“狼人很不稳定,有时候,靠近它们的人会受伤,有时候,会被它们杀死。”
我想要否认这一点,但是另一个影像使我的反驳放慢下来。我脑海中浮现出艾米莉?杨曾经美丽的脸庞,现在却变成了三个深色的伤疤,向下拉扯着她的右眼角,使她的嘴唇变成永远不对称的怒容。
他等待着我能开口说话,他那胜利的表情让人感到残忍。
“你不认识他们。”我小声说道。
“我比你认为的更了解他们,贝拉,上次我就在那里。”
“上一次?”
“我们大概在七十年前开始和狼人们划分疆界……那时候我们刚刚在霍奎厄姆附近安顿下来。那还是在爱丽丝和贾斯帕来到我们家以前,我们比他们人多,但是,要不是卡莱尔的话,人数多也不可能阻止事情演变成一场战争。他成功地使伊弗列姆?布莱克相信共存是可能的,而且最终我们缔结了休战协定。”
雅各布曾祖父的名字令我惊呆了。
“我们原本以为这条血脉在伊弗列姆这里就断绝了,”爱德华小声地咕哝道,听起来他现在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那种由于奇怪的遗传因素导致突变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他停顿了一下,责备地盯着我说,“你的霉运似乎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你意识到你那种把所有事情牵扯到一起的致命拉力有多么强大吗?它竟然大得足以让已经灭绝的变异狼群恢复突变。如果我们能够用瓶子装满你的霉运,我们手中就掌握了造成大规模毁灭性的武器。”
我对他的玩笑置若罔闻,倒是我的注意力被他的假设吸引了——他是认真的吗?“但是我并没有让他们回来啊,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的霉运与此无关,狼人们回来了是因为吸血鬼们回来了。”
爱德华盯着我,他吃惊得一动不动。
“雅各布告诉我你们住在这里使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他眯起眼睛:“那是他们所认为的吗?”
“爱德华,看看事实,七十年前,你们来到这里,狼人们就出现了,现在你们回来了,狼人们又出现了,你认为这只是巧合?”
他眨了眨眼睛,愤怒的目光放松了一些:“卡莱尔会对这个理论感兴趣的。”
“理论……”我不屑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窗外的雨;我想他是在思考他家人的存在促使土著人变成大狼狗的事实。
“很有趣,但并不十分相关,”他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情况还是一样。”
我能毫不费力地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狼人们不是朋友。
我知道我必须对爱德华加以耐心,并不是他不讲道理,只是因为他不了解。他不知道我欠雅各布?布莱克的有多么多——有许多次,我的人生都要结束了,很可能我的理智也结束了。
我不愿意和任何人谈起那一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尤其是和爱德华。他离开我只是为了挽救我,挽救我的灵魂。我不会将他不在的时候我所做的蠢事怪罪到他头上,也不能把我所承受的痛苦归咎于他。
而他却这样认为。
因此,我解释的时候措辞必须小心谨慎。
我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动着,他朝我张开双臂,我则坐在他的腿上,依偎在他如石头般冰冷的怀抱里,我说话的时候看着他的手。
“请你听我说一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比某种突然想看看老朋友的冲动要重要得多。雅各布现在很痛苦,”我说这个词的时候声音有些变调了,“我不能不帮他——我现在不能抛弃他,当他需要我的时候。因为他并不总是人类……好吧,当我……当我自己不那么像人类的时候,他在我身边。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犹豫不决地说道,爱德华的手臂在我身边变僵硬起来;现在他双手握拳,青筋暴露,“如果雅各布没有帮助我的话……我不确信你回到家看到的会是什么。我欠他的太多,不该让他承受这些,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