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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5/6页)

垂下的金发遮掩住了她的眼睛,太宰治看见对方唇角的弧度忽然又小了下去。

她好像并不是在说她自己。

太宰治稍稍动了一下脑子就想明白了。

咒术师啊。

真可怜。

-

两年的时间早就过了,悠闲自得地在武装侦探社摸鱼的太宰治几乎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绘里花那一天一遍的“港口黑手党的待遇比这里好的多”的理念不见了。

他记得好像是某一天的下午,不知是接到了谁的电话的金发少女惊愕得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太宰治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毫不掩饰的恐惧。

她疯了般地跑出去,却是蹒跚着走回来的。

闪电将夜幕残忍地撕开道口子,瓢泼的大雨下,迹部绘里花却不紧不慢地走着。

她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支撑着没有立即倒下去的一样。

太宰治站在二楼的窗边看她。

“没有了。”

她这么嗫嚅着说道。

一同消失了的,还有那双与天空同色的眼眸中残存的光。

-

“夏油杰死了。”

硝子这么告诉她的时候,绘里花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虽说他们已经是完全不相干的两路人了,但夏油杰很强,绘里花从高中起就知道。

那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掉。

才二十七岁吧,咒术师的平均年龄是四十岁,夏油杰那么强,怎么也得活到八十岁。

就在绘里花这么说服自己的时候,她却从家入硝子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

“五条悟。”

啊,如果是他的话,夏油会输也没什么奇怪了吧。

明明是这么想着的,眼泪却突然掉了出来。

她跑出武装侦探社的时候,摔跤了两次,还滚下了楼梯。

明明哪里都在痛,可为什么哭不出声音呢?

真奇怪啊。

她之所以从咒术高专退学,和所有的咒术师切断联系,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因为知道迟早要与死亡带来的悲痛相遇,绘里花选择了在源头上一刀两断。

可是为什么还会难过?

她的牙齿没入掌心的鱼际之中,血腥味弥漫了口腔,鲜红色的血液一点一滴地往下掉。

可尽管是这样,她也哭不出声音。

“不知道。”

港口黑手党大厦门口的那个夜晚,夏油杰回答了她的问题。

像他们都还是无忧无虑的一年级生时那样,少年揽住了她的脖颈。

“不过要是知道答案的话可以随时来告诉我,绘里花。”

如玉般温润和缓的声音,夏油杰临走之前,还开玩笑般地对她说道。

“但是不可以对我的刘海下手。”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直到最后,她也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呢?

浮漾于海面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却又在某一个瞬间,绽放出了比之前还要热烈的光芒。

太宰治。

如果是太宰治的话,一定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随便什么都好,请让她抓住一点东西吧。

-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答案呢?”

太宰治垂着眼睛,他的口吻亲昵,眼神却十分冷淡。

原来如此。

小流浪狗的弱点,原来是咒术师的朋友啊。

她一直追随他到现在的理由,也是这个吗?

“我可不会说安慰你的话哦。”

早在听她说完最后一话起,太宰治就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她重新打起精神。

可他并不想那么做。

面前的少女有着苍白的侧脸,她被毛巾擦干的头顶蓬松,可怜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

搞了这么久,原来在她眼里,他存在的理由,就是为了有一天她爱的人死去时,他能够成为开导她活下去的人吗?

“毕竟听上去夏油君的死的确是小绘里的错嘛。”

“不仅是夏油君,五条君说不定哪天也会死掉。”

会被他击溃的吧?

嘛,这样也好,这样一来,小流浪狗就不会不会再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了。

寂寞?那种东西才不会啦。

太宰治这么想着,恶劣地翘起了唇角。

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并不是想象中少女那副哭喊的样子。

倒是与那场大火中的神色有些相似。

迹部绘里花愣了一下,接着疑惑地望着他,歪了歪脑袋。

“您在难过吗。太宰先生?”

-

太宰治觉得迹部绘里花真是个神奇的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好像既没有把他带回港口黑手党的打算,也没有认真地和武装侦探社的人交朋友的打算。

“因为我的目标只是太宰先生而已。”

“欸,原来小绘里这么喜欢我吗?”

“是,非常喜欢。”

非常迅速的回答,与其实在是过于肯定了。

就好像那天晚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真是看不透啊。

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又或许说,那个已经死去的,真正被她爱着的人,已经重要到了她连悲伤都不愿意分享的地步了吗?

太宰治的喉结滚动,他笑了一下。

“那么,要和我一起殉情吗,小绘里?”

这还是太宰治第一次这么问迹部绘里花。

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才不要呢。”她注视着他,“我才不干这种遭人嫉恨的事,和我不一样,太宰先生是被人依赖着的吧,国木田先生也好,乱步先生也好,太宰先生要是死了,大家会难过的。”

“啊,说起来,太宰先生还是待在侦探社里比较好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比他还要悲观的人啊。

太宰治有一瞬间想要忍不住地大笑。

从港口黑手党到现在,负责他的衣食住行的一直是迹部绘里花。

要说依赖的话,她也是被依赖着的吧。

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这样想着的太宰治存了点逗弄的心思。

“绘里花不想回港口黑手党的话,留在这里也可以哦。毕竟要是没有小绘里跑腿,江户川先生也会很失望的。”

“……真是不出意料的过分的话啊。”

太宰治哈哈哈地笑了几声:“不是哦,除此以外,敦君也非常在意小绘里。”

“那么您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太宰治愣住了。

“那么我是否走进了您的心里呢?”

日暮西山,侦探社外的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起,摇晃的树枝的影子投入窗口,遮掩住了细碎的光。

太宰治忽然有种预感,如果他这个时候再把他的小流浪狗踢远了的话,它或许就再也不会找了回来了。

于是太宰治张了张唇,他想要回答,可在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他便听见迹部绘里花自嘲似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