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上农场(第5/6页)

“什么意思?”

“我没有权限获悉丁琳目前的位置。”它将那句话愚蠢地重复了一次。

“丁琳为什么不在房间?她人到底去哪儿了?”

“船员丁琳已经离开船员生活工作区域。”

“谁让她离开的,我没有允许,她怎么能擅自离开?”

“丁琳被强制带离。”

“强制?”

“船员丁琳触犯夸父农场工作人员守则,已经于昨晚22︰30被强制带离!”

我心内一紧:“什么?我才是船长!没征求我同意,谁能擅自将丁琳带走?”

第三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对不起船长,我没有权限访问具体文件,所以不能为你提供相应的帮助。”

我焦躁的在导航台转圈,丁琳被带走了,我作为船长竟然丝毫不知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人,给我调出昨晚21︰20之后的录像!”

屏幕里,丁琳孤零零地站在我的房门之外,她敲过门之后,却听不到我的答复,几度哽咽。临走之前,她强打精神,伏在我的门缝里说出了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四个数字。

之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视频快进到22︰30,四个身穿防化服的人来到丁琳门前,连门也未敲,直接刷卡进入丁琳房门,几分钟之后,丁琳被他们其中两人驾着双臂拖了出来,她没有丝毫反抗,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这种防化服我是见过的,它是C区的重刑犯管理人员的专属服装。

我内心的愤怒无法遏制。

“第三人!”我吼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第三人的回答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我接收到总部的指令,命我在今日7点之前不许向你传达与丁琳有关的任何信息,以免打扰你的休息。”

这个浑蛋机器人,“那你整个上午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说?”

“报告船长,在你跑步的时候,我已经征询过你的意见,是否需要听取昨晚夸父农场发生的事件简报,你的回答是:不需要。”

王八蛋!

它眨了眨眼:“船长,通过你的面部表情,我推断出你此时的情绪不悦,请问,是因为我的工作失职令你产生了不悦的心理吗?你对我的工作有意见吗?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向我反映,我会将你的视频文件发送给厂商,供制造商提升产品性能。”

我无心理会它的聒噪,而是甩掉了帽子,挠着头发,脚步围着导航指挥台越走越快。为什么?丁琳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竟然要被C区的人带走,而他们竟然连招呼也不和我打,这未免太不把我这船长当回事。

“第三人,呼叫总部!”

4

罗赛中将以一句“无可奉告”打发了我,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程成,不要忘记你作为军人的天职!”

“丁琳是我的领航员,我的下属一夜之间失踪了,我只不过关心她的下落,以及你们带走她的原因,这都不允许?我并不认为,这超出我的职责范围。”

罗赛的脸比第三人还要冰冷:“没有超出你的职责范围,可是超出了你的权限。”

去他妈的权限!

我强压着怒气以一个军礼终结了通话。

30分钟后,导航台连接飞船内部那道我没有权限通过的门忽然打开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走在前面那人,身材微胖,皮肤微黑,锃亮的脑袋反射着午后的阳光,他个子比我矮了半个脑袋,可眼神总让人觉得他高人一等。他西装左边的袖口露出一只黑色的钢铁手臂,拎着一件褐色的皮夹。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与我同样身高的瘦子,虽然年纪超过40,可头发依然浓密,额头上的丝丝纹路也如是。他的嘴角向左侧提着,又尖又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眼镜,镜片之后是一黑一白两颗眼球——左眼被一个黑色的机械摄像头取代,而右眼虽然正常,可那杏核大小的眼眶里,布满了令人感不到丝毫友好的眼白。

这两张亚洲面孔,是两个典型的合成人。

“程成船长,我们来和你谈谈你的领航员丁琳。”黑胖子弹了弹胸口的电子身份卡,上面写着两行字:联合政府智人管理局副局长,秦铁。

身后那瘦子的胸卡上,显示的名字是大河原树,我再抬眼看他模样,猜测他应该是个日本人无疑。

他们来得正好。我将他们引向导航台窗口的会客桌。待他们坐定,第三人骨碌碌地走了过来,“船长,我检测到两名客人,我将为客人准备饮品,是否确认。”

三个人谁也没有理会这个机器人。

“丁琳到底犯了什么错?”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河原树的嘴角又向左上方抻了一下,用生硬的汉语发音回答道:“据我所知,程成船长,以你目前的身份,是没有权限了解与丁琳相关的任何内容的。”

我平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裤子,“我的领航员失踪了,我作为船长,连她为什么失踪,以及她去了什么地方都不能知道?”

秦铁脑袋歪了歪,冷笑一声:“确实如此。”

房间的气温骤降,只有第三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的状况,又问了一句:“船长,我将为两位客人准备饮品,是否确认?”

我僵硬着脸回应:“客人待不了多久,没必要。”

“好的,船长。”

秦铁从皮夹里取出一沓文件,“程成船长,别忘了你作为一名军人的天职,服从,无条件的服从,上级做出的任何决议无须和你程成船长进行商量,你的任务就是为国家服役,配合政府和军方的一切行为。”见我无言以对,他便得胜似的继续问道,“你和丁琳,目前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船长和领航员。”

“仅限于同事?”

“只有同事关系。”

大河原树则道:“你们相处时间超过两年,难道就没有私情吗?”

“你说的私情指的是什么?请明示。”

他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微笑:“你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她昨天和你提出了一个要求,不是吗?”

我心中一惊,难道只是因为昨日下午丁琳的那句话,她就被捕了?不过,我还是故作不知,“不明白你所指为何。”

“程成,隐瞒真相的代价,你可要想清楚。”

“你的提问模棱两可,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真相?”

秦铁轻咳一声,眼神中仿佛流露出对身旁下属的厌恶,“程成,昨天21∶20,你在干什么?”

“睡觉。”

“丁琳在这个时间跑到你的门外说了些什么?”

我犹豫了数秒,还是说了谎:“那时候我已经入睡了,我也是刚才看了录像才知道她来过我门外。”

大河原树的钢铁眼睛眨了眨,他嘴角挂上了仿佛看透一切的嘲讽:“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