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开战(第2/3页)

山光远点头:“二小姐让人做的。”

孔管事一愣,轻声道:“……不会这事儿您都跟他说了吧!”

山光远:“嗯。她知道了也很高兴。”

孔管事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因美色会耽误半辈子的纨绔,眼前一黑:“山小爷您怎么能这样?她要是转头把你卖了怎么办!。”

山光远斜眼看他,轻声道:“说的跟我这山家孤子的身份,能卖几个钱似的。”

孔管事一噎。

山光远又道:“她知晓好几年了。你以为张罗这些事用的银子从哪儿来的。”

孔管事心里都不上不下的。

若二小姐站在山家这边,短时间内可能真是助力,可他……可他就总觉得山小爷跟二小姐,走的也太近太交心了吧!

二人骑马行入老街。

老鬼到达金陵后,孔管事给他租下了一处偏僻的旧院子,周边街巷大都杂草丛生,来往百姓很少。

他停马贴着旧年画的门前,孔管事率先下马,以某种节奏敲了敲门,并没说话,过一会儿,门内传来迟缓的脚步声,好几道门闩在后头拉开,又有铁链与桌椅挪开的声音,过了许久,门终于吱吱嘎嘎打开。

半张饱经风霜的脸探出来,浑浊的瞳孔瞧见马灯照亮的山光远,也跟火折子点灯似的,歘的亮了一下。

山光远下马来,就听到门口发颤的声音:“小、小少爷?”

门被拉开,另半张脸却不怎么像样,一两道刀疤横亘,几乎曾切开他颧骨一样深,而右边瞳孔蒙了一层白膜似的,显然已经看不见了。

街上黄叶雪沫被风吹飞,城里凝着夜雾,马灯玻璃罩上有细密的水滴子,光朦朦,倒跟阴阳相隔的人见面似的恍惚。

山光远当年被护送时,还半痴傻着,又隔了上辈子那么多年,他几乎早已忘记那些将士具体的五官面容,可当眼前瞎眼男子一开口,他心底也一烫,抱拳弓下身子去:“邢总旗。”

“不不、叫我老鬼就是。山家军都并了,我算什么总旗。孔爷,进来进来,都进来!”

老鬼踉跄往后让开门,等二人进来又紧紧合上,山光远进了院子,老鬼几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瞧。

“怎么,怎么能这样高了?”他有些佝偻,风吹雨打中也比孔管事显老的多。

老鬼伸手忍不住去摸了一下他肩膀,又将手缩回去:“记得我吧。那时候你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总呆呆的。”

山光远心里酸楚,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捏着:“记得。猴子。瓜蛋。卤七。柳刀儿。懒狗……”

他念下去。都不是真名,是这帮子山家军的人,为这趟护送山氏孤儿的路途,起的假名。

山光远一个个念,老鬼捂着胸口,神情大恸,朝后几乎跌坐过去。孔管事连忙扶住,瞧着山光远平静的面容下,那颗心记得这所有人,他竟也难受起来——瞧不起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还总怕仇人寻上门,会不会也连累了自己!

老鬼说不上话,也哭不出来,只跟个风箱似的胸口起伏着,他没说自己在那条路上问问找找多少年,只道一声“好”,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山光远咬了一下牙根,让自个儿别太失态,声音低哑道:“我当下过得很好,也不再痴傻。嗓子也能说话了。一切都好。我也记得大火,记得爹娘。”

老鬼抽起一口气,似乎不敢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命,当时他们都觉得这孩子不指望能报仇,能成事,哪怕就活下去,也算有个交代。此刻却主动寻他,却这般冷静,已经出落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

山光远终于伸手扶他:“接您来,不为别的,只求让您好好养着过日子。”

老鬼却直摇头:“不不不,山以将军对我有军令,要我护送着一件东西,说是若时机成熟交给你。但此行前来……我其实很怕是骗局,是有人假冒孔哥,所以未敢带来。见了少爷,我心便定了,等我些日子,我这就去取来。”

山光远只说是不着急,三人摆桌,白水配过往,聊到了几近天明。不过山光远几乎没有插嘴,只静静听平日市侩的孔管事与满身伤疤的邢老鬼,聊起西海战役,聊起山以将军的故事,聊起了军校,聊起了舰炮。

天蒙蒙要亮的时候,外头街巷打更人路过,山光远正要起身告别,忽然听到有人奔走,远远的喊着什么,似乎是卖报的孩童。

孔管事拉开院门,探出头细听:

“倭地骚扰台州渔船,大明正式对倭地开战啦!说是言将军要登陆九州,先灭西倭幕府!”

山光远一惊。

看来暂时跟言将军是碰不上面了。

山光远下午走的时候,言昳没想到府上有人来拜会。

而且是言家人。

说是言夫人带着儿女前来,就算是走个来往,拜个早年。

但巧了白旭宪不在府上,言昳也不好让人打道回府,就把李月缇请出来,正好也都是夫人对夫人,在主堂坐着说说话,也不算怠慢。

言昳跟李月缇去主堂的时候,言夫人正坐在右手边位置上饮茶,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先瞧见一股黑旋风朝言昳奔过来,兴奋道:“白昳!白昳!啊——好久不见!”

言昳只瞧见言雁菱飞扑过来,几年不见,她可一点不觉得陌生,抱住她胳膊,惊喜道:“我的天,你现在怎么这么好看!你有没有想我,你都不怎么给我写过信,你的事儿,我还要问我哥!”

雁菱比言昳高了小半个头,健美腿长,她不知道是怎么野的,晒得肌肤跟蒙古奶茶似的,眼睛又大又亮,乱糟糟浓眉,英姿勃发,笑起来好似个草原上的女骑手。

雁菱自来熟,粘人精,抱着她胳膊不撒手,一直问东问西,仿佛早就从言涿华那儿得了情报,此刻只是确认自己有没有被哥哥诳了:“你真考进葵字班了?”

言涿华忍不住道:“是癸字班!不是葵花的葵!”

言昳转眼瞧言涿华。

怎么今儿跟山光远似的,也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言昳都怀疑他修了鬓角和眉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在身边,就有人拎着,他穿了件暗红色的窄袖曳撒,腰间配着皮鞘短刀,头发都跟抹了头油似的没那么炸蓬了,还戴了个镶金小冠。

言涿华看她打量他,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言夫人瘦弱苗条,面有病容,看似信佛似的拈了串紫玉佛珠,瞪言涿华的目光却像是遇佛杀佛。

言涿华明明后脑勺对着自己亲妈,却猛地感觉一凉,缩起脖子不说话了。

元武倒是没来,他早已在军中任职,估计现在也在宁波忙着呢。

李月缇请言夫人往上宾坐,言夫人推脱几番也就坐下了,李月缇自己也不退让,直接往白旭宪平日会客的位置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