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2 日(第7/11页)
“什么怎么回事?生物入侵总是在发生,青蛙啊、蚱蜢啊、水母……”
“我是指葡萄牙战舰水母与箱形水母。”
“那的确不寻常。”
“你确定?”
“事件若因这两种最致命的水母而起,是不寻常。还有,新闻内容听起来很离奇。”
“一百年内 70 个死者。”约翰逊插话。
“见鬼!”奥尔森轻蔑地从鼻子里说出来。
“少于这个数字?”
“至少有 90 人,如果你再把孟加拉国湾和菲律宾加上去,那更无法估计了。当然,澳洲一直跟这种黏糊糊的动物有点纠缠不清,尤其是箱形水母。它们把卵产在洛克汉普敦河的入海口北方。几乎所有的意外都发生在浅滩,三分钟以内就丧命了。”
“季节对吗?”
“就澳洲一地来说,是对的。从 10 月到次年 5 月。换成欧洲,只有天气炎热时它们才烦人。去年我们去米诺卡岛,小孩兴奋得不得了,沙滩上有成吨的帆水母……”
“沙滩上有什么?”
“帆水母。很漂亮,如果没有在太阳底下发臭的话。那是紫红色的小东西。沙滩一片紫红,他们用铲子装了几百个袋子,你根本无法想象,而且海上还不断漂来新的。你知道我是一个水母迷,但后来连我也受不了了。总之,欧洲受水母侵扰的月份是 8、9 月,南半球自然正好相反。不过澳洲这事件,是有点怪。”
“严格说来,怪在哪里?”
“海岸线若是水质清澈且为浅滩,就会有箱形水母。离岸稍远,几乎就见不到它们的踪迹。更别说是大堡礁了。但是,有消息说它们也出现在那儿了。帆水母刚好相反,属于外海物种。至今我们仍然不清楚,为什么它们每隔十几年就漂到沙滩上来。总之,我们对水母了解有限。”
“沙滩不是有护网保护吗?”
奥尔森大笑出声。“对啊,他们以为这样就天下太平了,事实上那根本没用。水母就算被拦在网上,触手仍会脱离,穿过网眼漂进来。如此一来,肉眼反而看不见了。”他顿了一下。“为什么你这么渴望知道这些事情?你的知识也够丰富了。”
“但是你的研究比我更深入。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这是不是和异常现象有关。”
“我可以跟你打赌,”奥尔森抱怨道,“水母的问题跟水温和浮游生物的多寡脱离不了关系。你是知道的,水温愈暖,浮游生物愈丰富,而水母以浮游生物为食,一加一嘛。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在夏末大量出现,几个星期以后又无影无踪,事情就是这样——你等一下。”
电话里传来哭叫声。约翰逊纳闷,奥尔森什么时候才叫小孩上床,这些小孩睡觉吗?他不管什么时候跟奥尔森讲电话,另一头总是很热闹。
奥尔森大喊别吵了、要和好之类的话。有一下子反而吵得更凶,然后他又拿起电话。“抱歉。礼物的问题,分赃不均。所以呢,如果你要听我的意见,这类水母侵扰的原因在于海里养分太多。而错在我们。海水里养分太多,使得浮游生物生长茂盛等等。当吹起西风或西北风时,它们就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对,不过那是正常情况。我们谈的是……”
“别急,你想知道这是不是异常现象,答案:是!而且可能是我们无法察觉的异常。你家里有植物吗?”
“什么?啊,有。”
“有龙舌兰吗?”
“有啊,两株。”
“异常现象。明白吗?龙舌兰不是本地种,是被带进来的。猜猜,谁干的?”
约翰逊翻了翻白眼。“希望你现在谈的不是龙舌兰入侵,我的龙舌兰乖得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依据能评断是自然或异常。2000 年,我到墨西哥湾调查水母侵扰。这些泡泡状的东西一群又一群入侵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阿拉巴马的产卵地,吃掉鱼卵和鱼苗,连鱼吃的浮游生物也不例外,严重威胁当地的鱼类生态。而危害最大的,却非土生土长的物种,而是太平洋澳洲的水母。被引进的。”
“生物入侵。”
“对。它们破坏当地的食物链,严重影响渔获。大灾难。之前几年,黑海也出现生态灾难。80 年代,某艘商船的压舱水带进了栉水母。它们不属于黑海,所以黑海生态不知如何对应,没有多久就完蛋了。现在,每平方米的海域 8000 只水母在那儿戏耍。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奥尔森愈说火气愈大。
“好,现在是葡萄牙战舰水母。出现在阿根廷?那里根本不是它们的领域。中美洲,可以,秘鲁也可以,智利或许也还能算上,但是再往下?竟死了 14 个人!听起来就像是生物入侵。人仿佛被偷袭。接着,箱形水母。它们在那么远的外海干嘛?简直就像有人变魔术似的,把它们变了过去。”
“我惊讶的是,”约翰逊说,“怎么刚好是最危险的两种。”
“问得好。”奥尔森拉长了声音,“但先别太早下结论,我们不是在美国,请勿捏造阴谋论。有关侵扰事件的增加,还有另一种解释。有人认为是圣婴现象造成的;另外一些则坚称是全球暖化。水母侵扰在加州马里布已经十几年没这么严重了,以色列的特拉维夫海边出现巨大水母。全球暖化、外来种入侵,这些全是原因。”
约翰逊几乎没在听。奥尔森的一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简直就像有人变魔术似的,把它们变了过去。
那么,虫呢?
“……为了交配到浅滩去,”奥尔森话语未歇,“还有,如果他们说出现的数目多得不寻常,指的绝对不是几千只,而是几百万只。他们完全控制不了情况。一定不止 14 人死亡,肯定多得多,我跟你保证。”
“嗯。”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啊,死亡人数肯定更多。现在是你热衷捏造阴谋论。”
奥尔森笑道。“胡说。不过,这一定是异常现象。虽然表面看来是某种循环现象,但我不认为如此。”
“好,谢谢,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约翰逊陷入沉思。要不要告诉奥尔森关于虫的事?可是这跟他没有关系。国家石油或许不急于在这个节骨眼让此一话题公之于世,而奥尔森是有些多嘴。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吗?”奥尔森问。
“好啊。”
“我看看能不能多挖一点相关消息,我有些渠道。”
“好,”约翰逊说,“明天见。”
他一挂上电话才想到,他也要问奥尔森对那些消失的船有什么想法。但是他不想再打一次电话,明天知道的事一定够多了。他自问,若非知道虫的事,他会注意到水母侵扰事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