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30 日(第5/9页)

主持人推了推眼镜。“如果我错了,请你纠正我—但是,温哥华的英格列伍公司的一艘大货轮不也在海上出事、沉没了。”

黎将手指交叠在一起。“你是指巴丽尔皇后号吗?”

主持人瞟一眼右手里的笔记。“对,这件事几乎什么消息都没有。”

“当然没有。”安纳瓦克叫道。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过去这两天,他忘了和舒马克谈谈这件事。

“巴丽尔皇后号,”黎说道,“桨叶坏了。由于没挂好,这艘拖轮就因此沉没了。”

“不是袭击的后果吗?我的笔记上……”

“你的笔记错了。”

安纳瓦克愣住了,这女人他妈的在讲什么呀?

“那好吧,将军,你能不能至少谈谈两天前托菲诺航空公司一架水上飞机坠毁的事呢?”

“一架飞机坠毁了,是的。”

“据说它是撞上一条鲸鱼。”

“我们也调查了这件事故,但请你原谅我不能对每件事发表看法,我的工作最重要的是……”

“当然了。”主持人点点头,“那我们就谈谈你的工作吧。你真正的工作范围是哪些?你要如何说明这件事?目前你显然只能做出反应。”

黎露出高兴的神色,“我可以这么讲,向大众说明,这还不是危机指挥部的主要工作。我们对危机状况做出反应、负责和处理它。这包括及早认识、完整和明确地说明、预防、转移等,所有这一切—不过,我已经说过,我们这里要对付的是某种新情况,肯定不可能像从前处理熟悉的事情那样可以预防和及时认识。除此之外,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再没有船只会行驶到有那些危险动物的海上去了。我们将影响最多的船运改成了近海的飞机运输,较大的船只则由军方护送,我们的空中监视万无一失,也核准了大量经费进行科学研究。”

“你排除了军事行动的可能性……”

“没有排除,我们只是觉得不大可能。”

“环保分子们认为,动物的反常行为是因为人类文明所造成的。噪音、倾倒有毒废弃物、海运……”

“我们正在努力查明。”

“目前有何进展?”

“我重复一下:只要没有具体的证据,我们就不会去胡乱臆测,我们也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同样不允许被激怒的渔人、工业界、船业公司、赏鲸公司或捕鲸拥护者们单方面插手并激化它。动物们之所以袭击,要么是被逼急了,要么是生病了,两种情况下对它们使用暴力都没有意义。我们必须找出原因,然后这些症状就会消失,在此之前我们要避开水。”

“谢谢,将军。”主持人将脸转向摄影机。“这位是美国海军总司令朱迪斯·黎将军,几天前她就任了加拿大和美国的联合危机指挥部和调查委员会军事顾问,现在请继续收看今天的其他新闻。”

安纳瓦克调低电视音量,打电话给福特。“这位朱迪斯·黎是谁呀?”他问道。

“噢,我还不认识她本人,”福特回答道,“她一直在这一带飞来飞去。”

“我根本不知道,加拿大和美国成立联合危机指挥部。”

“你不必事事知道,你是生物学家。”

“有人就鲸鱼袭击的事采访过你吗?”

“有过没有结果的询问,他们曾经多次想让你上电视。”

“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提过……”

“利昂,”福特的声音显得比上午更疲倦,“我该怎么讲好呢?黎封锁一切消息,这样也许更好。一旦你支持国家或军方指挥部,他们就希望你保密,你的所作所为都必须保密。”

“那我们俩为什么能不受限地交谈呢?”

“因为我们是同一阵线的。”

“但是这位女将军乱讲!比如巴丽尔皇后号……”

“利昂,”福特打个哈欠说道,“事发当时你在场吗?”

“不谈这事了。”

“我根本不想谈。我和你一样怀疑,事情会和英格列伍公司的罗伯茨先生讲的一模一样。尽管如此,你考虑考虑吧:一场蚌类动物的入侵战争,有趣的小动物,没有科学介绍。可疑的黏液。一条鲸鱼扑向一根钢索。这一切加起来就成了巴丽尔皇后号事件—哎呀,别忘了,在船坞里有东西抽打你的脸后逃走了,费尼克和奥利维拉在鲸鱼脑里发现了胶状物。你想就这样公布一切?”

安纳瓦克沉默不语。“我为什么联系不上英格列伍公司?”他最后问道。

“不清楚。”

“你一定知道什么事情,你是加拿大指挥部的科学顾问。”

“没错!所以他们将一摞摞的卷宗堆在我的桌上。利昂,我不清楚!他们对我们严加限制。”

“英格列伍公司和危机指挥部处境相同。”

“好极了,这件事我们可以讨论上数小时,但我巴不得尽快解决那该死的录像带,时间耗费比我想象中还久。我们的员工刚刚拉肚子上床睡觉去了,由衷地恭喜,今夜大概无法再继续了。”

“妈的。”安纳瓦克咒骂道。

“听着,我会打电话给你,或者打给丽西娅,万一你要小睡……”

“可以随时找我。”

“另外,你不觉得她很棒吗?”

她很有责任感,你找不到责任感比她更强的人了,“是的,”安纳瓦克咕哝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思考,也许你该出去散散步或去拜访几位诺特卡人酋长。”福特咯咯地笑道,“那些印第安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他们突然告诉你,这一切一千年前都已经发生过,那就太精彩了。”

开玩笑!安纳瓦克结束通话,盯着电视画面。

几分钟后他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膝盖依旧疼痛,但他继续走,好像要惩罚自己此时竟不能全力投入似的。

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妄想狂,甚至怀疑大家都想躲着他。只要他不问,就没有人打电话找他,告诉他什么。他们把他当成需要照护的病人,而他只不过是无法正常地行走。好吧,最近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先是被从船里抛下海,几天后又从一架坠毁的飞机里抛下海,好吧,好吧……

他在塑料鲸鱼前面停下来。

没人对他隐瞒什么,没人将他当病人对待。只要福特还没看完全部数据,就没办法让他看什么东西,不想麻烦安纳瓦克去水族馆帮他,而戴拉维尽最大的努力支持他。大家都小心谨慎,恰到好处,反而是他自己将自己当成受伤者。

该怎么办?他想,当你在兜着圈子时,该怎么做呢?冲破圈子,做点什么将你重新带上直线的事,做点不是要求别人而是你要求自己去做的事情,做点反常的事情。

他能做什么反常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