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3 日(第12/19页)

女人从政府大楼的窗户盯着外面。她想到海上的平台。数百座,一直北上到特隆赫姆。“对沿海城市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她低声问道。

“应该进行疏散。”

“对海上工业呢?”

“请你相信我,这一切都很难说。最好的情况是发生一系列小滑坡。那就只会轻轻地摇晃。最严重的情况下……”

这一刻门打开了,一名脸色苍白的男子冲了进来。他将一张纸放到那女人面前,向她做个结束通话的手势。她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简短的内容。那是一封电讯。是一艘船发出来的。托瓦森号,她读道。

然后她继续读下去,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起来。

“有警告性现象。”波尔曼正在说,“如果要发生的话,沿海的人应该知道他们要注意什么。海啸来临前会有预兆。在它到达前夕可以看到海平面的上升和回落。先后多次。训练有素的眼睛会注意到的。然后,在十到二十分钟之后,海水突然从岸边撤退。可以看到礁石和岩石,会看到平时看不到的海底。最迟现在他们就必须前往较高地带。”

那女人一句话也不讲,她几乎没在听了。她曾经试着想象如果电话中那人所言属实,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她正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挪威,斯韦格松诺兹

伦德无聊得要命。闲坐在空荡的餐厅里喝咖啡很傻。她觉得任何形式的无所事事都像一种折磨。厨房学徒态度和善,专门为她启动了咖啡机。咖啡味道很好,虽然遇到暴风雨,能见度很差,不过从大落地窗眺望大海的景色仍旧感人。但伦德还是觉得这样一个劲儿地等待无聊透顶。

当有人进来时,她正用汤匙舀出她杯子里的奶泡。一阵风冲进屋来。

“你好,蒂娜。”她抬起头。那人是斯韦德鲁普的一位朋友。她只知道他叫奥克,不知道他姓什么。他在克里斯蒂安松有个生意兴隆的船只出租店,在夏天的几个月里可以挣一大笔钱。

他们谈了几句天气,然后奥克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是来看卡雷的吗?”

“我是这么打算。”伦德咧嘴笑着说道。

奥克吃惊地望着她。“那你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儿?那傻瓜怎么没有待在他应该待的地方,和你在一起呢?”

“是我的错,我到得太早了。”

“打电话给他呀。”

“我打了,语音信箱。”

“哎呀对了!”奥克抬手拍拍额头。“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无法接收讯号。”

伦德竖起耳朵,“你知道他在哪儿?”

“是的,我刚刚和他一起在豪芬。”

“豪芬?那家酒厂?”

“对。他去买酒。我们品尝了几种,可是你了解卡雷的。他喝的酒比斋戒期的僧侣还少,我不得不负责单独品尝。”

“他还在那里吗?”

“当我离开时,他们一起站在地下室里聊天。你为什么不开车过去呢?你知道豪芬酒厂在哪里吗?”

伦德知道。那家小酒厂生产一种不供出口的优质茴香酒,它位于一座低矮的高地以南,走路十分钟就到。开车的话,两分钟就可以到达,如果她走通向内陆的那条路的话。但不知为什么,她更喜欢一次短距离散步的想法。她在汽车里坐得够久了。“我走过去。”她说道。

“在这种糟糕的天气?”奥克做个鬼脸,“喏,你得知道,你会长出蹼来的。”

“总比待在这里生根好,”她站起来,谢谢这消息,“再见。我去将他带回来。”

来到门外,她竖起上衣领子,向沙滩大步走过去。在晴天,从这里能很清楚地看到酒厂。现在它在斜雨中只显出灰色的轮廓。他见到她会高兴吗?难以想象。她像个热恋中的少女一样想道。蒂娜·伦德,毫无理智。他当然会高兴。还会怎么样呢?

离开渔乡时,她的目光扫向海上。她注意到先前一定搞错了。她曾经想,那岩石沙滩比平时宽了,可它跟往常一样。不,事实上它甚至显得更窄。她呆立片刻。

怎么可能搞错呢?也许是风暴的错。波浪时多时少地冲过来。可能它正在变强。她耸耸肩,继续走。

当她落汤鸡似地走进酒厂时,小小的接待室里没有任何人。后墙上一道木门开着。光线从地下室射上来。她没有犹豫,径自走下去,在那里遇到两位男子,他们倚在酒桶上交谈着,每人手上端了一只杯子。那是拥有酒厂的两兄弟,友好的老家伙,脸孔饱经沧桑。在那里也没见到卡雷。

“对不起,”两人中的一位说道,“他两分钟前离开了。你刚好错过了他。”

“他是徒步来这儿的吗?”她问道。或许还能赶上他。

“不是,”另一人摇摇头,“开了货车。他买了点东西。太多了,无法拿。”

“他说过他要开车回餐厅吗?”

“对,他要去那里。”

“好吧。谢谢。”

“嗨,等一下。”那老人离开酒桶,向她走过来,“既然你已经白来了一趟,至少要陪我们喝一杯。你来到一家酒厂,又清醒着出去,这可是不近情理呀!”

“谢谢,太客气了,可是……”

“他说得对,”他弟弟大力附和道,“你多少得喝点。”

“我……”

“外面的世界不会沉下去的,孩子。肚子里没有点暖东西,你想怎么回去呀?”

两人用猎獾犬似的眼睛盯着她。伦德知道,如果她喝上一杯,一定会让老人高兴的。为什么不呢?

“一杯。”她说道。

两兄弟笑笑,彼此点点头,好像他们刚刚征服了伊斯坦布尔似的。

英国,设得兰群岛

直升机准备降落。约翰逊望向窗外。他们正飞过陡峭的海岸上方,顺着海岸走向,朝着小小的停机坪飞去,卡伦·韦弗将在那儿迎接他。礁石朝着东方和缓地下降,结束在一座弧形海湾里。从这里开始陆地就平坦了。无数沙滩和碎石滩交互排列着,后面则是设得兰典型的荒凉苔藓风景。低矮、漫长的丘陵,它们之间的道路像是刻出来似的。

停机坪属于一所海洋观测站,有五六位驻站科学家,但这里几乎不配这称呼:灰绿色旷野中央,是一块近似圆形的碎石地,海洋观测站本身只有一排被风吹歪的简易木板房。一条小路从丘陵中通下来,走到底是一座码头。约翰逊没看到船。木板房旁停着两辆吉普车和一辆生锈的大众巴车。韦弗在写一篇关于海豹的文章,因此选中了这地方。她定期和科学家们一起出海潜水,平常住在小屋里。

最后一阵风暴使得直升机一颤,轮胎接触到地面。直升机弹跳着降落。“我们撑过来了。”飞行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