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0 日(第17/18页)

他们冲出停车场的围栏,奔向通往南汉普顿的大道。摩托车在被压碎的蟹肉泥里绕行,他们冲了出来,沿着柏油路飞驰。琳达紧紧地抱着他。迎面驶来一辆货车,方向盘后坐着一位老人,他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们。胡珀飞快地想着,这种情节平时只会在电影里看到——两个人一丝不挂地骑着一辆摩托车。如果一切不是这么可怕的话,他会因为这情节而放声大笑。

蒙托克的第一批房子终于出现在视线里。长岛东面的尖岬只不过是一条窄长的地带,实际上道路是与海岸平行延伸的。当胡珀驶往蒙托克时,他看到在左侧布满白色螃蟹的潮水正在接近。看来其他地方的螃蟹也从海里爬上岸了。它们分布在岩石上,朝着公路移动。

他加快速度。但白色的潮水更快。就在离小镇标示牌没几米的地方,它们已经到达车道,将柏油路面变成一片蟹海。就在此时,一辆卡车从大门入口处倒驶出来。胡珀发现摩托车开始打滑,他想绕过那辆卡车,但摩托车再也不听使唤。不!他想道,噢,我的上帝,请不要这样。

卡车横在公路上,继续往后倒驶,摩托车朝着它滑去。胡珀听到琳达在喊叫,将车头扳过来。他们以毫厘之差擦过卡车镀铬的外壳。摩托车旋转着。几秒钟后,胡珀终于成功地将摩托车稳了下来。行人纷纷让路。他管不了他们了。眼前的道路空了出来。他们继续疾驶逃往南汉普顿。

美国,巴克利空军基地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呀?”科迪的手指在键盘上忙乱地敲着。他先后将不同的滤镜效果套在图片上,但他们还是只看到某种亮光,快速从海里往内陆移动。

“看起来像汹涌的海浪,”他说道,“一道巨大的海浪。”

“我们没有看到海浪。”麦克说道,“这不是海浪。一定是动物。”

“那么是他妈的什么动物呢?”

“那是……”麦克盯着图像。他指着一处。“这儿,放大这里,拉近,缩到一平方米范围。”

科迪选取那块区域放大。屏幕满布了深浅不一的像素。麦克眯起眼睛。“再近一点。”

像素放大。一些是白的,另一些是浅灰色调。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麦克缓缓地说道,“但这可能是……”这可能吗?但它还能是什么呢?还有别的什么会从海里来,而且移动得如此迅速呢?“螃蟹。”他说道,“这可能是带螯的螃蟹。”

科迪盯着他。“螃蟹?”科迪张着嘴愣了一下。接着他命令卫星搜索其他海岸。

KH-12-4 从蒙托克向东汉普顿搜索,然后继续搜向南汉普顿,直到马斯蒂克海滩和帕楚格。探测设备拍摄的每一张新图像都让麦克更加惶恐。“这不可能是真的。”他说道。

“不是真的?”科迪看着他,“这他妈的就是真的!那下面有什么正从海里爬上来。长岛的整个海岸线上都有什么东西在从他妈的海里爬上来。你现在还想去蒙托克吗?”

麦克揉了揉眼睛。他伸手抓起电话,打给总部。

美国,大纽约⑦

过了蒙托克,27 号国道便过渡到长岛 495 号高速公路,公路笔直地通往皇后区。从蒙托克到纽约将近两百公里,越接近大都市,交通就越繁忙。离开帕楚格后行驶到一半,交通就大幅壅塞了起来。

波·亨森为他自己的私人快递公司开车。他每天在长岛这段道路上行驶两趟。在帕楚格,他从那里的机场取了几个包裹,送到机场附近。现在他正在返城的途中。天色晚了,但为了跟联邦快递这样的企业竞争,没办法要求能准时下班。今天亨森准备收工了。一切都办完了,甚至比原先计划的还要早。他累了,想喝上一杯啤酒。

在离皇后区近四十公里的阿米提村,前面的一辆汽车打滑了。

亨森紧急刹车。那辆车似乎控制住了,但开得更加缓慢,信号灯闪个不停。路面上大块大块地覆盖着什么东西。暮色中,亨森一开始无法认清那是什么,只看得出它在动,不断从左侧的灌木丛中跑出来。后来他发现,高速公路上到处都是螃蟹。雪白的小蟹。它们钻动着,试图横越公路,但那只不过是无望的冒险。泥泞的痕迹和粉碎的甲壳显示,它们之中有许多已经为这种尝试付出了代价。

交通缓缓地流动。那东西像块肥皂一样。亨森咒骂着。他想着这些畜生是突然从哪里钻出来的。他在一本刊物里读过,圣诞节岛上的陆蟹每年一次会从山里前往海洋进行繁殖。那时,世界上有将近一亿的螃蟹在迁徙。可是圣诞节岛位于印度洋,而且图片上显示的是红通通的大螃蟹,而不是像这样白色的一小团。亨森从没见过这种事情。

他边骂边打开收音机。调了几个频道后,他找到一个乡村音乐台,把身体往后靠,听天由命。桃莉·巴顿⑧尽她最大的努力让他习惯现状,可是亨森的情绪已经被破坏。十分钟过去了,然后是新闻,但根本没有提及螃蟹的入侵。突然有辆铲雪车在蠕动的车阵之间开路,试图从公路上清除爬行物。结果是彻底的堵塞。有一阵子,车子根本动不了。亨森在各种可能的地方电台频道间调来调去,没有一台播报任何相关的新闻,这令他怒不可遏,因为陷在困境中的他感觉自己被忽视了。空调将一股腥臭的气味送进车内,他最终关掉了空调。

过了左往汉普斯顿、右通长堤的交叉路口,车速终于又快了起来。显然那些动物尚未到达这里。亨森踩紧油门加速,比他预期的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皇后区。他的心情坏透了。快到东河时他向左转,穿过牛顿小溪,开车前往布鲁克林的老酒馆。

他打开车门下来,当他看到车况时几乎要心脏病发作。轮胎和侧面直到窗户都涂满蟹泥。那样子真可怕,他明天一大早还得上路呢!这样子不可能出去送件的。

反正已经晚了。亨森耸耸肩。现在也可以让啤酒等一等,等他将车子送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时洗车站去。

他再度上车,又行驶了三条街,来到洗车站,叮嘱洗车人员要仔细冲洗轮胎,一定要把脏物彻底洗干净。然后他告诉他们在哪里能找到他,就徒步走去他的酒馆,喝他的啤酒去了。

这家二十四小时服务以工作认真彻底而出名。亨森的车子上的蟹泥非常牢固,但经过较长时间的热高压蒸汽喷射之后,终于流了下来。手拿蒸汽喷射枪的小伙子感觉,那一块块污垢像真的融化了一样。就像阳光下的果冻,他想道。

一切都流向下水道。纽约有个独特的下水道系统。当公路和铁路隧道在近三十米深的地下横穿东河时,废水和饮用水的管道则一直通到地下 240 米深。隧道建设者借助巨大的钻头不断地穿过地下修建新的运河,借以保证大城市的排供水不会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