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1 日(第11/15页)

“水雷不杀这些动物吗?”

“官方说法是没有一只动物死于这种方式。实际上有可能例外,一开始我只听说过 MKO,它被视作天外的神话。那不是真正的梯队,而是一整组专案和试验的代名词,这些试验是在不同的地点不断换新动物进行的。MKO 动物也不和其他动物接触,但有时候也会从民间征用,然后它们就永远失踪了。”灰狼停顿一下。“我是个优秀的训练员,MK6 是我的第一个梯队,我们参加每次较大的演习。1990 年我接管 MK7,大家纷纷祝贺我。最后有人想到,也许该让我多了解情况。”

“关于 MKO。”

“我当然早就知道,海军训练的海豚最初的成功案例是在 70 年代初期,它们在越南保护金兰湾,阻止越共的水下破坏—在海洋哺乳动物梯队里,他们最先告诉我的也是这件事,对此深感骄傲。他们只字不提泳者失力项目。那些动物被训练来扯下敌方科研人员的面罩、蹼与氧气管。而在越南时,它们的吻部和鳍上装有特别长的、剑一样的刀子,有些背上装有梭镖。在水下袭击你的,不再是海豚,而是一具杀人机器。比起这些,海军后来的方法则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在这些动物的吻部装上皮下注射器,要它们用来撞击潜水员,它们也照做不误。注射器将 3000psi 的二氧化碳,也就是压缩碳酸,注射进潜水员的体内。这气体在数秒钟内扩散开来,受害者就会爆炸。有四十多名越共分子被我们的动物以这种方式杀害,还误杀了两名美国人。”

安纳瓦克觉得他的胃在痉挛。

“类似的事于 80 年代末发生在中东巴林,”灰狼接着说道,“那是我头一回上前线。我的海豚梯队训练得很出色,但对 MKO 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在无法到达的地区上空用降落伞投下那些动物,有时候是从 3000 米的高度,不是每只动物都能活下来。有些不用降落伞而从直升机直接扔下时,距海面仍有 20 米高。另有一些被他们绑上水雷,让它们吸附在船体和对手的潜艇上。有时候他们让一群动物靠得很近,通过遥控引爆水雷。简直就是动物敢死队。不久后我知道了这些情况。”灰狼沉默了一会儿,“我当时就该停止的,但海军是我的家。我在那里过得很好。不知你是否理解,但事情经过就是这么回事。”

安纳瓦克不语。他绝对可以理解。

“总司令部认为,让我继续参加 MKO 项目更合适。这些坏小子认为,我有与动物打交道的天赋。”灰狼吐出一口痰,“这一点他们说对了,那些婊子养的,我是个傻瓜,因为我同意了,而没有给他们一记耳光。我劝自己说,战争就是这样的。人类倒在炮火中,他们踩上地雷、被枪打死或烧死,因此有必要为几条海豚伤心吗?于是我来到圣地亚哥,在那里他们正在研究在虎鲸身上绑上核弹头……”

“你说什么?”

“你感到惊讶?我对这种事早就不吃惊了。”灰狼看着他,“有些项目就是派遣身上装有核弹的虎鲸出去。这么一颗七吨重的弹头,一只成年虎鲸能带着它游上几海里拖进敌方的海港。几乎无人能阻止一只核子虎鲸。当年他们还在试验,如今不知到了什么阶段。海军很喜欢播放鲸鱼嘴衔一颗水雷游出去又高兴地将它带回来的录像带给记者看,强调不是带去炸掉俄罗斯潜艇艇长的屁股。海军据此声称,没有这种杀手命令。事实上这种事会发生,只是不多。最严重时是一艘三人船飞上天,这点海军还可以承受,因此没有停止进行这种试验。”灰狼停顿一下,“如果你不能好好控制一只核鲸的方向,情况就不一样了。那东西性子很烈,一旦它返回来,你就麻烦了。海军可以想派出多少只虎鲸就派出多少只,但必须保证这些鲸鱼不会产生愚蠢的念头。避免愚蠢念头的最佳方法,就是根本不允许它们产生。”

“约翰·利里,”安纳瓦克呢喃道。“在 60 年代拿海豚进行过脑试验。”

“我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名字。”灰狼沉思着说道,“无论如何,我曾在圣地亚哥目睹他们如何打开海豚的头颅。那是 1989 年,他们用锤子和凿子在海豚头盖骨上敲出小孔。那些动物完全清醒,得由几个强壮的男人按住,因为它们一直想从桌子上跳下去。他们向我解释说,这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敲击让这些动物紧张。事实上这一过程比实际情况要痛苦得多。然后他们将电极插进孔里,通过电刺激使大脑兴奋。”

“对,那是约翰·利里!”安纳瓦克兴奋地叫道,“他曾经尝试绘制一种大脑的地图。”

“相信我,海军制作了那样的地图。”灰狼苦涩地说道,“他们成功通过电子信号控制这动物。我必须承认这很惊人。他们能让海豚向左或向右、腾跳、进攻、袭击敌人的陷阱。那动物是不是出于自由意志做的,这不重要。这只海豚再也没有自由意志了。它就像一辆遥控汽车,像个儿童玩具。一切看起来都好像这件事大获成功。1991 年我们带了二十多只遥控海豚前往波斯湾,而他们在圣地亚哥同时进行核鲸的研究。我还继续参与,我还闭着我平时爱张扬的嘴巴,告诉自己,这不是我的项目。我的海豚寻找水雷,并得到很好的喂养和照顾。他们催促我加入 MKO,我想办法要求给我考虑的时间—“考虑”在军队里不是特别受欢迎的,这个词背后隐藏着思考!不过,他们同意了。我们经过直布罗陀海峡,在深海进行一系列的测试。一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后来第一批问题出现了。在圣地亚哥的实验室和水族馆里遥控毫无问题,但在公海上这些动物受到另一些刺激,失败案例层出不穷。在大自然中就是不行,无论如何不同于项目领导人对此事的想象,这些动物变成了安全风险。我们不能带它们回美国,又没有人愿意带它们去海湾。”

灰狼停下来。他巨大的胸腔里传出一种无法定义的声响,有点像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回船后开会讨论,决定扔掉这些海豚。我们就那么将它们扔进了海里,在离船几百米之后,有人按了一个小按钮—他们在电极设备里装进引爆弹,避免这技术落到敌方手里。不多,但足以炸掉设备和电极。那些动物就这样被杀死了。然后我们继续行驶。”

灰狼紧咬下唇。然后他望着安纳瓦克。“这就是被冲到法国海岸上的那些海豚。你在《地球岛周报》上看到的消息。现在你知道了。”

“那你……”

“我告诉他们我受够了。他们当然不喜欢在档案里看到记录,说他们最好的海豚训练员因不明原因递上辞呈。否则碰到这种事马上就会有一堆记者扑过来。最后我们达成共识,他们给我一大笔钱,我让他们用健康理由将我开除。一个战斗潜水员如果因为心脏衰弱被开除,没人会问傻问题。于是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