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番外:柳王妃(第11/12页)

郑老尚书气道:“雄主是雄主,就是一个个年轻力壮的便跑出去玩儿,留下小的担着万里江山,不知道良心会不会不安哦。”好吧,郑老尚书绝不会承认,他被“辅佐三朝雄主的老相爷”给诱惑住了,一想到秦凤仪又引诱他,郑老尚书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秦凤仪笑眯眯地道:“不会不会,要是不安,我就不退位了。”郑老尚书越发气愤,别开眼不理秦凤仪。

秦凤仪死活要退位,他连退位后的归宿都想好了,他就带着媳妇儿出海去。至于儿女,愿意留在朝中的,成年后让大阳赐爵,要是愿意与他们一道出海的,便一道出海游玩。

双生子、小五郎都想跟父母出海玩儿,小六郎年纪小,其实不大懂这个,不过他是不要离开父母啦。大美也想跟父母一道,只是被他哥——新登基的皇帝陛下留了下来。大阳初登基,虽然许多初当家的少年人都愿意立刻大展身手,大阳却是不同,如果他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登基可能会有那种想法,但二十岁登基的大阳,希望妹妹留下,帮他稳固朝政。

于是大美便留了下来。

虽然秦凤仪退位很突然,但帝位的更迭绝不是游戏。大阳的登基大典上,秦凤仪亲自将宝刀龙阙放到大阳掌中,与大阳说起龙阙的典故:“当年太祖皇帝失晋中,兵败退至陕地,麾下残兵不满百,只能栖身窑洞。名臣沈潜深为心疼,言太祖皇帝万金之躯,竟住此破瓦寒窑?太祖便持此刀道:‘此刀跟随朕身边数年,一直未得名,朕在之所,便为龙阙,此刀便名为龙阙吧’。于是太祖皇帝便为此刀赐名龙阙。”

大阳深觉此刀分量非常,秦凤仪道:“太祖皇帝出身贫寒,却能白手起家开创一番帝业。大阳,你要记住,这世间,并非帝位成就帝王,而是帝王成就帝业。想来,这便是太祖皇帝为此刀赐名龙阙的真意了。”

柳王妃在成为王妃前,身份是柳氏女。

她的父亲官位并不高,只是工部侍郎,不过深受陛下信重,而立之年便被提为正三品侍郎位。父亲的仕途,已是可预见的光芒万丈。在父亲被提为侍郎的第三年,柳氏女成为柳王妃。

在一众皇子妃中,她的出身并不算高,却也不算低。因为,她的丈夫皇八子只是先帝庶出皇子,母族虽是国公府,却并不受先帝重视,母亲裴贤妃位分虽在四妃之一,也并不算特别受宠。不过在到贤妃宫中请安时,只观贤妃宫中不同于其他宫的整肃,便可知这位娘娘是重规矩、有手段之人。裴贤妃待她非常和气,用看自己人的目光看着她,柳王妃明晓,那样眼神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我们荣辱便为一体。

年轻时的柳王妃,也信赖过这样的眼神。

因为,她的丈夫与她的婆婆有着相同的眼神。

柳王妃与景昊也曾恩爱,这样的恩爱岁月,终是敌不过三年无子的尴尬。

柳王妃纵不是王妃,便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也会期待能有自己的骨血。但有时,上苍就是这样不公。对于别人再容易不过的事,对于她,便是这样艰难。

柳王妃已经打算为丈夫安排侍妾了。只是丈夫的步伐快她一步。便柳王妃也未料得,裴贤妃与丈夫相中的会是平国公府的嫡长女。当真是好眼光,也当真是好手段,竟令公府嫡长女心甘情愿为侧。

此时,柳王妃才明白,丈夫的毕生志向所在。是啊,东宫不过因嫡长方得册封,论实干,并不及丈夫。但一个嫡长,足以压过一切才干。

景昊怎能心甘!景昊再不能心甘!

同样是陛下的皇子,同样是太祖血脉,论手段你远不及我,我凭何臣服于你?柳王妃从丈夫的眼神中读出的便是这样的内容。

柳王妃有些担心了,她担心的并非只自己的地位,而是丈夫于御前并不算得意,陛下有嫡出的东宫,有心爱的晋王,丈夫却是无爵皇子,这样的丈夫,再次联姻平国公府的嫡长女,究竟要用怎样的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柳王妃竟隐隐有些不敢想象了。

柳王妃开始按照丈夫的意思为平侧妃收拾新房,在平侧妃进门的那一日,丫鬟小团特意跑去看了,回来愤愤不平道:“论品貌远不及姑娘。”似是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什么要娶这样一位侧室。柳王妃淡淡一笑,殿下要用平家,不要说平侧妃相貌清丽,即便平侧妃寻常,殿下怕也会将其纳进门,日日恩宠。

接下来平侧妃所受荣宠与柳王妃的推测差别不大,柳王妃时时看到平侧妃一身银红衣裙,春风得意地在园子里赏风景,那样漂亮的银红色,偶尔在阳光下,会令人有一种大红的错觉。

待景昊十五也歇在平侧妃房里,第二日,柳王妃见平侧妃一脸惶恐地到她的正院请罪,说自己疏忽了昨日乃月半,委实失了礼数。柳王妃只是道:“既是不知,自然无过。”令人拿了两匹大红料子给平侧妃,柳王妃一眼便可看透平侧妃那喜悦又嫉妒的眼神,柳王妃对平侧妃道:“你穿红好看,这两匹缎子便拿去穿吧。”

尽管恩宠日浓,平侧妃其实并不大明白景昊,待平侧妃用大红料子裁了衣裙,并娇娇羞羞地对景昊说是柳王妃所赐时,景昊只是道:“这原是你们姐妹间的情分,只是倘叫御史知晓,怕要参咱们府里内闱失仪了。”平侧妃有些不情愿地换下了大红衣裙。

景昊当晚并没有宿在侧院,而是到了正院。

正院中,柳王妃还未休息,正在灯下看书,见景昊过来,便吩咐丫鬟服侍他洗漱了。夫妻二人说话时,景昊难免说到大红料子之事,柳王妃只作寻常,道:“看平氏非常喜欢红色,就给她两匹裁衣裳。”

“大红是正室专用,平氏是侧室,岂可违礼?”景昊有些不满。

柳王妃笑笑:“昨日是月半,我并不是要争宠之人,殿下宿在书房也是一样,偏去了侧室房中。殿下如此,我以为并不要紧呢。”

景昊被柳王妃一噎,有些讪讪道:“昨日是我孟浪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吧?”柳王妃柔声温言问。

景昊眼中带了些歉意,连忙道:“再不会了。”

柳王妃道:“平氏已然进门,殿下太过偏爱,会让她逾越礼数。殿下的事业并不在内闱,而是在外朝。听说平氏上月未曾换洗,殿下再等一等,她若能有孕,再好不过。”

景昊脸上一喜,连忙正色道:“府中之事,便请王妃操劳了。”“不敢有负殿下托付。”

也许平侧妃将内宅这些恩宠视为生平最重,她却着实误会了柳王妃,在陛下带诸臣北巡,而后于陕甘出事时,柳王妃深受打击病倒,从此再顾不得平氏。即便平氏生子后,带着裴贤妃所赐凤凰锦过来炫耀时,柳王妃望向平侧妃喜气盈腮的脸庞,轻声道:“你的荣耀,现在只是个开始。平氏,愿你有此始,有此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