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5页)

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兽。

郁詹眉头微皱。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时故,他莫名有些心头凝涩。

空气过分的安静,时故直勾勾盯着郁詹,苍白的面色让他看上去格外脆弱,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郁詹的衣袖。

时故的眼睛是很少有情绪的,就算有,也是一眼就能读懂,但此时此刻,郁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他的目光。

只是莫名的,他觉得时故抓住他衣袖的手,像是抓住了希望。

又或者说是……信仰。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郁詹就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信仰?

怎么可能。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目光,至少这一刻,他都是真真切切地被怔住了。

“怎么了?”

问出这三个字的时候,郁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还能这么温和。

时故不答。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郁詹一般,直直地看着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

“做噩梦了。”

许久,时故轻声开口。

而抓住郁詹衣袖的手,越发收拢。

就是那天早上开始,时故对郁詹的态度就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帮他拿东西,帮他推门,帮他拉椅子,帮他布菜。

别说,这感觉还不赖。

时故本也是随口一问,听到郁詹说没什么,他也就没再追究,低头继续忙碌。

然而看着时故,不知怎地,郁詹就想要说些什么。

他这么想了,于是便也那么做了。

“北方魔帝,是我爹。”

郁詹声音淡淡,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时故拿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

没记错的话,九晟天尊是郁詹的外公。

而九晟天尊,杀了北方魔帝。

也就是说……

时故呼吸一滞。

大概是他震惊而又无措的表情太过生动,完全不同于往日呆呆笨笨的模样,郁詹扬了扬下巴,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掐了一把。

“吃饭吧。”

说完,郁詹率先转过了头,捏过时故的脸蛋的手无意识地敲击起桌面。

手感意外的不错。

一顿饭,时故吃得心不在焉。

郁詹将他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微垂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得到好转,而餐桌上,众人已经聊起了新的话题。

时故原本是没太在意的,但听着听着,就逐渐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讲的居然是景安的故事。

故事的开端有些老套,就是一个小孩救了另一个小孩,并将他带回了家。

救人的小孩名叫景秀,那时候他还没有练那套邪门的功法,性格不算太歪,还知道帮助他人。

被救的小孩则是景安,在被救之际一眼万年,从此死心塌地地爱上了这个在当时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当然,光就长相而言,估摸着现在毛也没齐。

众所周知,妖族是由凶兽化形而成,与生俱来的领地意识注定了妖族的生活不会太过太平,而这,也为后来的故事奠定了根基。

十几年后,蜘蛛族遭受了一次入侵。

身为族长,景秀的父母首当其冲,惨遭杀害,举族上下更是死了个七七八八,好不凄惨。

景秀从此性情大变,沉默寡言。

有道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突然的某一天,景秀获得了一门诡异的功法。

至此,景秀便成了变态中的变态。

为了修炼,他手段残忍,性情扭曲,跟人沾边的事情没做过几件,恶名倒是传播了千里远。

渐渐地,景秀身边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景安是唯一一个不离不弃的。

“只可惜啊,再不离不弃,危难之际依旧一脚踹了出去。”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唏嘘不已。

有人不禁摇了摇头,道:“要我说啊,那是景安自己眼瞎,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干嘛就非得栽到那景秀一人身上。”

“可不呢,是锦绣楼的姑娘不美,还是南阑院的少年不香?”

隔壁桌的也是一帮修士,约莫是一直都在偷听,闻言立马掺和进来,笑容荡漾。

这话一说,沧云宗众弟子也乐了,调侃道:“哎哎哎,说啥呢,别带坏别人啊!”

“怎么的?带坏了你这朵纯洁的小菊花?”

话音落下,客栈哄堂大笑。

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被笑声包裹环绕。

一直蒙头吃饭的时故慢半拍地抬起了头,看着笑容满面的众人,心想,他们好像很开心。

尽管时故并不明白这番对话有哪里值得开心。

人声鼎沸,热火朝天,时故默默看着众人的笑颜。

他看到有人笑捧了腹,也看到有人笑弯了腰,笑容编织成了一副画卷,将所有人笼罩在里面,唯有时故,坐在了画卷之外。

他是与画风格格不入的看客。

可是,偶尔的某个时候,即使是看客,也会对画卷产生些许的艳羡。

不过,此时此刻,时故显然羡慕的不是时候。

“你也想去?”一直默不出声的郁詹忽然开口。

“啊?”时故疑惑地抬起头。

郁詹面无表情地同时故对视。

片刻后,郁詹动了动,姿容随意地单手斜靠在窗台之上,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很有气场,也让时故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老实说,光从表面上看,时故并不能从郁詹现在的表情上看出多少情绪出来,可从直觉上来讲,时故却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好的气息。

时故并不能理解郁詹这番莫名其妙的情绪由来,于是他十分严谨地多问了一句:“去哪里?”

郁詹脸色又黑了一分。

微微眯眼,郁詹看向时故的眼神带上了审视。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这只小白羊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

若是装的,为什么能够装的如此自如,而若是真的,又为什么……总是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时候,做些不合时宜的动作。

轻浮。

郁詹在心中冷漠评价。

“锦绣阁,南阑院。”

他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方才众人聊天中出现过的两个地名。

时故想起来了。

他开始沉思。

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他一定要好好回答。

于是他谨慎地思考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地问道:“我们可以……一起去?”

郁詹:“……”

郁詹的表情逐渐惊异。

许久许久以后,他从牙缝里憋出来了两个气音。

“不了。”

时故茫然。

他回答错了么?

一顿饭吃完以后,众人再次踏上了前进的道路。

这是最后一段路程,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日的时间,他们就能到达青和宗山脚之下。

而在最后这一段路程之中,整整一路,郁詹一个字都没有再跟时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