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笼中的鹦鹉(8)(第2/4页)

她侧过眼,只见墙上那抹放大的影子猛地往下一压。

对方发烫的唇舌便陡然袭了过来。

——是酒啊。

冰冷又热辣的酒,如汹涌潮水般滚滚而下。

姜意眠眠仰着头,脑袋被摁着,胳膊被攥着,躲无可躲,只得拼命地吞咽着。

可怜的喉咙滚呀,滚呀。终是难以承受地呛了一回,液体就从唇边漫出来,答一声溅在季少爷的裤上,晕开一块深色。

“漏了。”

他微微退后,贴着唇,不悦地吐出这两个字,话落复又用力地侵过来。

长而湿滑的舌头往口里深入,不断深入,贪得无厌地深入,好似根本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就好像打算用这条糟透了的舌头去碰一碰、舔一舔她藏在深处的喉咙——

好像非要一次性将她整个地占有了,弄脏了。如动物一般将自己的气味印在领土每一寸——

用心无比险恶。

吻里带着惩罚的意味。

可是他凭什么惩罚她呢?他以为自己是谁?

姜意眠感受到了他的冒犯,他的轻视与凌辱,心头那股被戚余臣曾经安抚下去的、一直以来秘而不宣的不满,倏地以更汹汹的架势卷土重来。

她咬了他。

也使劲地挠了他,造出一道道破皮的弯曲红痕。

季子白不管不顾地亲了她良久,松开嘴,低头看到自己新添的伤痕,唇角缓缓拉到令人不适的程度。

他漆黑的眼眸亮起来,盛着两点火光,对她轻笑着说了一声:“好多了,是不是?”

不知指的是酒,还是其他什么。

他甚至点起了烟。

两根修长的指间,斜斜夹住一根烟。

他恶意地用这点烟火熏她,惹她,让她那双冷厉的漂亮眼睛缓缓不受控制地红起来,掉下柔弱的眼泪来。面上的笑意就越来越浓。

恶魔就此醒来了,你看到了吗。

那只被日常琐碎所催眠的恶魔,在这时露出了初始的狰狞嘴脸,从来没有改变过。

——真有意思。

——你取悦了我。

姜意眠真正从他眼里读出来的,是这两句话,充满胜者的优越。

是了。他以逗她为乐,以逼她失态为业,一旦成功就要收手。天底下哪有这样轻松的事?

她不会容许的。

于是意眠轻轻地喘着气,胸脯起伏着,同样用两指掂起酒杯,将暗红色的葡萄酒尽数送进口里。

旋即反手扯过他的领子——以牙还牙——将他给予的欺压,毫不隐忍地全部还了回去。

一切就此置换了。

轮到她掌控住他。

「你要输了,明白吗,季子白?」

「马上要输掉游戏的人,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说不准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一雪前耻的快意吗?忍无可忍的怒气吗?惋惜?怜悯?

她在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击她的敌人,她的对手,她的同类,用牙齿撕咬他的嘴唇?

而他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低垂着长睫,第一次以他不该有的沉默、温顺的姿态,被动地接受着她的反击。不发一言,一派寂然?

不该这样的,姜意眠想。

她失控了。

他也是。

一根烛火被风熄灭了。

第二根、第三个也接连地灭。

暴雨如冰雹般恶狠狠地砸在外面,窗缝积满水,同门缝处的一块儿延伸进来。

昏暗的桌边,他们的较量仍在继续。

——即便掺了点其他的东西,隐隐杂乱起来,可归根究底还是一场博弈。

没有人肯认输。

斗争就永无止日。

两人的座位有点儿距离,嫌难受,季少爷单手托起了姜小姐的臀,将人放到自己的腿上。

她跪着,裙摆往上挪,于腰间积起几道美妙的褶皱。

膝盖肘粉了一角,小腿压着他的裤子。一只娇嫩的、无力的手却搭在脖子上,压着他的喉咙。

仿佛再借她几分气力,她便能狠下心来,双眼眨也不眨地碾碎它,彻底取走他的性命。

可他又折着她另一条胳膊,死死压在背后。

活像一只反折的蝴蝶翅膀。

心脏怦怦跳着。

许是酒的效用,眼前的景物不成形地迷幻着,光听得黏腻而含糊的水声在身体里发酵。

季子白注视她的眼神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深渊,她避开了。

因为不想下坠。

酒进了杯又进了体,后来连杯也不进了,只在齿间徘徊推送。

披肩徐徐地滑落,白皙的肩头裸在空气里。

一只生着茧子的手,原先握着脚踝,后像蛇一样柔软地攀上腰、背。掌心粗粝的热度,将丝绸都染得温了,最后覆上她的后脖颈,糙糙摩挲着那块软皮。

……

记不清用了多少酒,始终没有分出胜负。

一方腻烦地停了下来。他们已被酒水湿了满身,脖子、锁骨、衬衫,放眼望去全是深深浅浅的红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宛如浴在血中,妖异得两只鬼怪相拥。

寂静下,天边一道白光闪过,满城黑夜亮如白昼。

季子白忽然开口:“你活不了太久了。”

——那个她多日前问过的问题,他到眼下才答。

“害怕吗?姜意眠。”

低低沙哑的声线,周围又暗下来,他的侧影像一片锋利的黑色剪纸,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

似一柄刀搅碎了暧妹,将两个人的关系拉回敌对。

“怕?”

她淡淡一下嗤笑,那本是他独有的。

这抹轻蔑的笑从他来到她身上,连着水淋淋的下巴、红肿的唇瓣与吻乱的口脂,万分活色生香起来。

他低头去舔。

她微抬起下巴,眉间一抹排斥,却也多了几分不以为然的冷傲,如一只骄傲不容玷污的小老虎。

“装傻多了,还是用真面目更有趣。”

“你准备结束游戏了,是不是?”

季子白的声音比以往都来得云淡风轻:“姜意眠,你有个习惯,忍到胜券在握才主动进攻。所以你在指望谁?秦衍之,戚余臣,还是说,这次还有别的什么人,我不知道的?”

“可惜你的任务还没完成,你能走到哪里去?”

!

姜意眠暗自一惊。

他果然是知道的。

但事情已然发展到这一步,最后关头了,,他究竟知道多少,能否反败为胜,又有谁说得清呢?

她的视线落在窗外。

半个小时前婆婆拴紧的院门,轰一声倒下。

第二道白光泼下来,照得来人湿漉诡谲,仿佛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外援来了。

游戏就自此刻开启了倒数。

*

以雨夜做天然的掩护,瞎了一只眼的二少爷领着人悄然包围宅院,笑声得意且毒怨。

“好久不见,子白,二哥我千里迢迢赶来找你,怎的也不出来打个招呼?你我兄弟多年,我可从未对你下过死手。这回不过闹一手调虎离山,主谋又不是我,你却对我赶尽杀绝,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