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正文完结【下】(第8/11页)

阴影伏下,他用唇蹭着她的嘴角,昵喃着问:“他爱你,我也爱你,我们为何不能同时存在?”

“你知道的,”关瑶掐了掐手心,低声道:“你们……只能留下一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为何不能是我?”裴和渊将关瑶抱到腿上,坐在榻旁与她抵着额头追问道:“嗯?娘子,为何不能是我?”

男人湿润的气息近在咫尺,关瑶的心如被鸟兽狠狠叼衔了下。

她垂下眸子,声音无力地提醒他:“因为那具身体,并不属于你。”

也因为你,太过危险。

扑在面容上的呼吸停顿了下,随即变轻,再变浑。

关瑶的腰被掐住,后脑被裴和渊单手控着,二人的呼吸卷着……

结束过后,男人浑不在意地说了句:“那咱们就一起毁灭罢,有娘子在这梦中陪着我,我也不亏了。”

关瑶的力气被抽光,就连这样扭曲森然的话也缓解不了她的呆滞僵冷。

这个他出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万事已无转圜的余地?

所以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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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瑶没有搬回东宫,接下来的日子,她始终被半幽禁在那偏殿之中。宋韫星的下落她压根不敢问,生怕引得那人再度情绪波动。

裴和渊偶尔来看她,偶尔留下来与她过夜。

在那殿中,关瑶有时能听到路过的宫人私下讨论着宫里的事,道是自从太子殿下宠爱的女子死于祭典之后,太子如今也和天子一般开始疯疯癫癫。

只与天子不同的是,太子如患失语症一般,整日整日都不说话。不上朝不与人交流,若有人唤他,他便会抬起黑泠泠的眸子,将人盯得发毛。

而夜间,偶尔也能碰见他游荡的身影,目光涣散无神,对旁人的唤置若罔闻。

自打太子殿下浑噩,先前争回的权柄功亏一篑,朝政全被太后娘娘把持着,太后娘娘日日红光满面,更有女帝之风范。

人人皆道这大虞皇宫阴胜阳衰,个个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好太后,且猜测太后会否干脆换掉太子,另扶一个听话的宗室子上位。

各色言语与猜测纷纷纭纭,只有关瑶知晓裴和渊,定然在谋划着什么。

而果如她所料,过后的某个夜晚,裴和渊轻轻捏着她的后颈,笑说道:“娘子。我给你寻好了认亲的人家,到时你便能以大虞贵女的身份嫁给我。咱们夫妇相得,今后……再不会有人能拆散你我。”

关瑶微微退开:“你要做什么?”

“娘子不妨猜上一猜?”裴和渊目光锁住她:“我相信娘子对我已有足够了解,定能猜到我想做些什么的。”

关瑶眼皮跳了跳:“你要……除掉太后与陛下?”

“你也瞧见那老妇有多狠毒,而我那好父皇,真真已成个不人不鬼的模样。疯成那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我帮他早死早超生,何必留在人间白受罪?”裴和渊揽着腰把人提到身边。

关瑶挣扎道:“我劝不动你是么?起码陛下……”

裴和渊屈起手指敲了下她额头,虽没有说话,态度却已然很是明显。

关瑶心中泛起氐惆。

白来一趟,还把自己给折了进来,她可真是好样的。

翌日用完午膳后,关瑶难得被允许在那殿的中庭走路消食,待行到某段墙根时,忽听到在外看着的宫侍有些紧张的声音:“陛下,陛下怎来了此处?”

“怎么?这宫中还有朕不能来的地方?”是天子孟寂纶的声音。

那宫侍连连告罪,解释道:“这殿已废置许久无人住,怕有尘灰沾染龙体……”

孟寂纶打断那宫侍,问了句:“你可觉得朕是个明君?”

隔着道墙好像都能听到那宫人倒吸了一口气,接着支支吾吾道:“陛,陛下自然是明君,陛下神勇无极,陛下……”

笑声打断他磕磕巴巴的假话。墙体传来摩挲的声音,孟寂纶无缘无故地说道:“朕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朕死后去见大虞先祖,先祖们不仅没有叱骂朕,还夸朕把儿孙教得极好。”

“朕是个无用之人,昏昏沉沉过了半辈子,于国无功,于家有过。名声已然臭得无可挽救,朕当受阴司酷刑,当领极恶之罪,又怎会说朕把儿孙教得极好呢?”

声音不低,听着像在问身旁的宫侍,可这样的话谁又敢接?

孟寂纶悠然地继续说梦:“朕不得其解,最后被先祖带到冥府一面灵镜之前。自那镜中,朕见得朕的儿孙把这大虞治理得很好。百姓和乐万象升平。我大虞啊,终回昔日之盛了。”

莫名其妙的梦,怕是做梦的人都晕晕乎乎,旁的人谁又摸得清头脑?

站立停留的时辰已然够久,跟着的宫人不敢说话,只能偷摸去扯关瑶的袖子,示意她该回殿中了。

关瑶不曾拒绝,抬了脚便跟着回去了。而借着当日晚膳消食的机会,再行到那段墙下时,关瑶借口扭了下脚,蹲下身迅速将那掩于枝干下的一卷信塞到袖中。

待回到殿中歇息后,趁看守的宫侍不注意,关瑶悄悄躲在被子里头把那信给展开,可借着烛光左看右看,翻来转去地看,上面仍是一片空白。

关瑶蒙了,眼睛连眨好几下没闹懂是什么意思。她在榻上挠心挠肺,又碍于房内有人看着而不敢下榻,只得抱着满肚子疑问浅眠一宿。

而当晚,裴和渊也并没有去寻她。而关瑶被那无字信给闹得心内惴惴,胸间莫名犯起踢蹬,强烈的不安预感让她连吃食都用不下。

这般反常的关瑶,自然把百忙之中的裴和渊给招了过来。

在问过她并非身子不适后,裴和渊以为是被困得有了脾气,便哄道:“娘子乖些,再忍几日便能出这殿了。”

他一来,关瑶的心跳得更快。于思来想去后,她还是递了那信纸过去:“夫君,你看看这个。”

裴和渊接过后,两指在那信上捻了捻,面色立马淡了下来。

与曾教过关瑶的涂信之法不大一样,裴和渊索唤取来涂在那信上头的,是一整块化掉的红蜡油。

蜡油过纸,裴和渊起身抻开那信条,在日阳下对照着看。

那信上的字极草极淡,裴和渊身量高不说还举着手,关瑶便仰着脖子瞧了半日都拼不成一句话。

便在她眼眶子都睁得发酸的时刻,突闻外头轰乱起来,不停有人在此起彼伏地喊着:“不好了!走水了!”

裴和渊骤然抬眼向外,迈了腿便冲将出去。

沾了蜡油的卷纸自郎君手间飘落至地面,关瑶蹲下身子拾起后,也学着裴和渊的样子,对着日阳所盛之处瞠大眸子细看。

这回,她终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瞧清了上头写的是什么。

最先认出的,自然是打头那几个字:吾儿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