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第9/11页)

“吴老师,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问,院方是不是对我的导师做了什么?为什么我联系不到她了?”

吴老师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实话实说:“你被认定为抄袭,她作为你的导师,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极力维护你……昨天那种场合,学术委员会和院方领导都在,她需要接受调查。”被没收通讯工具,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俞熹禾握着陶瓷杯的手指猛地用力,泛出了冷白。

她本该是要一帆风顺的,没想到一路走过来,遇到这样的事。不仅如此,她还连累了对她一直照顾有加的导师。

除了最后的那一段谈话,这一次见面算是平静,俞熹禾不想多谈,借口还有事便终止了话题。离开前,她听到了一声饱含愧疚的“对不起”,像是错觉,只不过她并没有回头。

她也不知道,前一晚上,在化学院行政办公室里,自己的导师和梁杭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导师把桌面上的一沓文件全都砸在了门框上:“梁老师,你平日私下怎样,我都不会干涉!但俞熹禾是我的学生,你竟然把论文抄到了她头上?!”

梁杭也是一头冷汗。他哪里能想到,他只是借俞熹禾导师的电脑拷一些文献资料,哪里想到电脑上那个一直登录未退出的邮箱是俞熹禾的?他一时鬼迷心窍,把她的论文保存了下来,也删除掉了所有来往邮件的记录。她是化学院众多领导与教授都很器重的一个学生,他哪里敢将心思打到她身上?!他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导师气得手都在颤抖,差点没扶稳一旁的桌子,只重复着一句:“她是我最看重的学生!”

她自认治学严谨,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端的事,没有出过任何学术事故,却偏偏因为她的疏忽,让自己学生的论文被窃取,并害其冠上了“抄袭”的污名。如果俞熹禾离开S大,不再从事科研,她恐怕会内疚、不安一生。

可不论她说什么,梁杭都咬死不承认自己抄袭,或是看过俞熹禾的论文,只是摆着脸色,一味地说等学院审查。

随后上级的人过来,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不可避免的,她也被叫了过去,没收通讯工具,以免和外界有串通联系的行为。

没有半点有利于俞熹禾的证据,在这种情形下,学院的审查结果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什么是进退两难?这就是了。

同时导师也知道,那个孩子不会再回来了。

从咖啡馆离开后,俞熹禾在外面闲逛了很久,最后接到严嘉打来的一个电话,第一句就是问她人在哪里。

俞熹禾也没想到,学术圈外第一个知道她答辩出了状况的人是他。

很快,严嘉驱车赶到了这边。俞熹禾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时,都能看得出他脸色难看。

他问:“昨天你的答辩论文被指认抄袭?”

“你怎么会知道?”

严嘉一面开着车一面皱着眉郁气极重地说道:“那个梁杭在我这里拉了资金立项。”严嘉开了个制药公司,在海市医药圈里算是一家独大。

他前不久刚和梁杭签了合同,结果今天就得到消息,说S大昨天的毕业答辩上出现了一份论文,和梁杭立项的那份报告开头惊人地相似,助理告诉他“俞熹禾”这个名字时,他差点没反应过来——阿幸的心肝宝贝儿啊?

随即严嘉就意识到麻烦大了,从办公桌后站起,拎了外套就往外走,边走给手下打电话,让他们先终止和梁杭的合作。

这件事要是被陈幸知道,别说梁杭在学术圈不会再有立足之地,但凡与这件事有点关系的教职人员,都会受到影响。

他那样杀伐果断、手段狠厉的人,底线永远只有一条,那就是俞熹禾。只有这个人是不可与他谈判,不可触碰的。

严嘉心想,这件事可能没办法轻易解决。

俞熹禾一看到严嘉就想起了陈幸,于是问了句:“陈幸最近是在忙吗?”

严嘉偏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他和许染去了华尔街谈生意……你不知道吗?”

俞熹禾这才想起来,陈幸之前是有跟她提过的,他要去曼哈顿谈一单投资。著名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就在曼哈顿的,那里有着影响整个美国乃至全世界的金融市场和金融机构。

只是俞熹禾不知道,他原来是和许染一起去的。答辩前太忙,之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他和许染一起去了曼哈顿……

俞熹禾看向车窗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父母还不知道。在答辩教室里她没有示弱,老师跟她道歉时也没有感到委屈,严嘉说出那句话后,她忽然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眼睛微酸,胀得难受。

许染懂投资,又身处资本市场,她是陈幸的同道中人,严嘉也是认识她的。

原来这个时候,陈幸是和许染在曼哈顿。

原来这个时候,陈幸真的不会出现在她身边。

俞熹禾按下了内心翻涌的酸涩,压制着有些急促的呼吸,生怕被身旁的严嘉察觉到异样。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解答其他人的疑惑了,一个短暂的恍神后,她忽然庆幸那时候没有把自己和陈幸的关系告诉双方长辈,还好没有。

他为了许染进入模特圈,做他不喜欢的事。

他为了许染去了欧洲,回国后见她受伤,立刻心软,于是对她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在哪里,只要你想见我,不远万里,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他们是青梅竹马,她和许染有几分相似,于是陈幸分她一点柔情再自然不过。

原来冥冥之中,她是有预感的。

车里太过安静,严嘉在等红灯的时候转头想问她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却见她侧着脸看窗外,脸色冷得像块白玉。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俞熹禾转过头看向严嘉,问道:“怎么了?”

绿灯亮了,严嘉重新发动车子,开口说道:“你如果要找阿幸,可以发邮件,不过他这些天可能没什么时间去看消息。”

出乎严嘉意料的是,俞熹禾只是“嗯”了一声,就再也不肯多说。严嘉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没深究,只是把这归结于答辩论文一事太糟心,俞熹禾又不像陈幸那样,有异于常人的处事作风,或多或少都会心烦的。

严嘉问她想怎么处理这件事,俞熹禾应道:“梁杭发致歉声明,向所有被他抄袭的学生道歉,之后的,再说吧。”她其实知道,这些说得容易,但学术抄袭鉴定本就是件麻烦事,能不能找到梁杭学术不端的证据还得另谈。

这边俞熹禾还没来得及想太多,严嘉把她送回住处后,安慰地说了句:“阿幸不在,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你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