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第8/9页)
沙发椅靠着窗户,阳光明晃晃地落进来。
这天刚好是周六,也没有实验数据要重复论证,如果是平时,她大概会看看化学文献,或者去市中心的图书馆……如果陈幸不在,这天也只是普通的一天。
俞熹禾垂着眸子看着白色瓷碗中软糯清淡的粥,有些走神,直到陈幸叫了她一声,她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她开口说的却是:“陈幸,我们谈谈吧。”
她终于看向了他,微微抬着下巴,白皙的脖颈上有一个鲜明的咬痕,可见那人咬下去时用了多大的力道。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平静,陈幸差点折断手里的汤匙。
要谈什么?他直觉不会是什么让他舒心的话。
果不其然,俞熹禾开口:“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逃离你的意思。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就算我们不是恋人,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神情温淡,说这话之前打过无数的腹稿,但说出来时,放在膝上的手还是止不住颤了一下。
是紧张,也是言不由衷。
陈幸很轻地笑了一声,微微偏着头看着她,眉目依旧漂亮,声音很低:“不要我了吗?”
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偏偏他生得好看,极为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露出一点厌世般的神情来,就足够让人心动。
“不是。”俞熹禾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幸,阳光缱绻地镀上他的发梢,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没有开始交往之前的那种关系,可能会更好。”
“可能更好?”陈幸反问了一句,每个字都像咬住舌尖说出来的,情绪晦暗不明。
没有交往之前的那种关系,可能更好?
“一点都不好。”
俞熹禾没想到陈幸会拒绝,毕竟……许染不是已经回国了吗?
在高中,在欧洲,在曼哈顿,陈幸最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是许染,而俞熹禾只是和她眉眼相似了一星半点。
“那如果我不像许染呢?”
俞熹禾刚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就后悔了。她看见陈幸皱起了眉,眉宇间有很重的郁色。
俞熹禾以为他生气了,心揪了起来。然而陈幸说:“是她像你。”
俞熹禾愣了一下。
语言的魅力之一是,语序不同,表意也就不同。谁像谁,是很有讲究的,谁先来先到,也是很重要的。
陈幸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单手撑着桌沿,弯下腰靠近她,低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许染?”
俞熹禾的呼吸差点窒住,抿着唇拒绝开口,垂着眼,长睫不停地颤抖着。
即使她什么都不说,陈幸也能从她的表情里猜出来,他不由得有些生气,更多的还是无奈。他低下头,指尖摩挲着她有些红的眼尾,然后隔着指尖很轻地吻下去。
是纵容宠溺,也是无可奈何。
面对俞熹禾,他只能是手下败将。
他说:“我有且仅有你,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人。”
昔日的时尚圈名模,“神坛”上的高贵少年,如今柔软了眉眼。
他想起他从欧洲回国赶到她面前时,自己承诺过的那句话。
那时候他明明承诺过:只要你想见我,不远万里,我都会来到你身边。
那年她在实验竞赛中受的伤已经痊愈,而两年后的昨天,他却差点弄伤了她。她难受了,也只能委屈地说不舒服。
陈幸向她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那时候他在华尔街与当地银行家谈判,没来得及看她的消息,但他没有解释,而是先道了歉,就好像不论是非对错,真相如何,面对她,他永远都是认输的那个。
“我会答应和许染公司谈曼哈顿合作案,也只是因为她之前给过我一个建议,合作案算是回报。”
陈幸直起身,指尖也随之离开了她的脸颊。
俞熹禾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追逐着他,仿佛仍留恋着那温柔的抚触。
陈幸说:“你不问问我是什么建议吗?”
不知道为什么,俞熹禾突然觉得这个建议会与自己有关。她问道:“什么建议?”
“她建议我跟你告白。”
许染身为陈幸的同桌,很早就知道他喜欢俞熹禾。她不是傻子,对方不论对谁都是冷淡的模样,唯独对俞熹禾例外。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像陈幸这种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破例?那个时候,许染笑着问他:“为什么不告白呢?顶多失败一次罢了,难道你怕了?”
俞熹禾的眸光微微浮动,她刚退烧,眼尾还有淡淡的红晕。
“可是……”刚刚说了两个字,她就止住了话。她想起程煜那时候给她看的新闻网页,再加上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先入为主地以为陈幸是喜欢许染的。并不是没有漏洞,只是那时候她来不及细想。
如果程煜是骗她的呢?
为了求证,她还是说了下去:“我看过国内的新闻,你从华尔街回国的当天,许染在机场向你示爱。”
“她没有和我一同回国。”陈幸敛了敛眉,然后话锋一转,“是程煜给你看的?”
连猜都不用猜。
他们同处上位,有时候只凭一个举动,就能深谙对方的意图。
如果昨天不是俞熹禾在场,他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和他打一架。
“他喜欢你。”
陈幸和程煜在此之前只见过一次面,就是那次在那个饭店里的狭路相逢。他自然懂得那人看俞熹禾时的目光代表了什么。
单是一个程煜,并不足以让陈幸畏惧,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原来俞熹禾并不是完全地相信他。
因为不相信他们最后能走到一起,所以并没有在父母面前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怕日后尴尬。
因为不相信他真的喜欢她,所以在那通电话里,她问完那句“你为什么选择我呢”,就挂断了电话,她甚至不敢追问。
在高烧时难受到了极致,也只是说自己不舒服,甚至……在他怀里都不愿意过多停留。
不敢依偎,不敢拥抱。
有一种爱情,是插在心上的刀。
“我想吻你,想抱你,想要你的全部……我以为我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说话间,陈幸几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沉重又疼痛。
俞熹禾却说:“陈幸,我不想影响你。”
即使梁杭学术造假被揭发,还了她清白,但海市学术圈里的风言风雨还是不会少。至少在近几个月里,提到“俞熹禾”这个人,更多人对她的印象还是会停留在“答辩论文抄袭”上。
即使她“顺利”地毕了业。
不明真相的人太多了。
从S大到海市各大高校及研究院,不了解她的人数不胜数,只听过只言片语的流言的人也不在少数。出国之前的那几天,俞熹禾还听说了一些言论,说她不过是仗着父亲的身份,才获得了优秀的资源,说她在大学里取得的优秀成绩,也不过是抄袭得来的。